“你是想複活什麼人嗎?”卡卡雅問。
豐紳久久沒有回頭。他隻是站在原地,垂着眸子,想着他的固倫公主。
天知道,他多想再見她一面啊。
從小便展露天賦,能洞察陰通曉天機的豐紳,給他阿瑪的權利之路帶來了無數的便利。
三十五歲“英年早逝”後,是他的波羅,按他的囑托将屍身葬進了和陵,并用至陽之血在頭七那天刻下符咒。隻可惜,他沒能按計劃中那樣順利複活過來,拖延了兩百年的時光,竟讓他的固倫公主在失望中郁郁而終。
波羅說對的啊,一個人的福報是有限的。
他若早懂得像現在這般忍辱負重,謹慎小心,他和波羅兩人又怎會生生分别這麼多年。如今生死兩茫茫,自難忘!
“你是不是也想要複活什麼人?”沒有得到回答的卡卡雅锲而不舍的追問。
“與汝何幹!”豐紳依舊沒有回頭,隻是一字一頓,語氣似乎有些不耐,又有些惱怒。
卡卡雅嘁了一聲,幾步走到豐紳前頭,斜着眼睛瞅他,“瞧你那心虛的樣子!”
“你挖空心思混進我們帝國餘晖,從番尼之眼,到西夏王陵,再到塞浦路斯的沉浮島,哪裡不是跟安岩那小子的郁壘之力有關系?哪裡不是跟複活和永生有關系?”卡卡雅抱着手臂大大咧咧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不輕不重的呸了一聲,“當旁人都是傻子?這麼明顯都看不出來你也有想要複活的對象?”
“我隻不過随口問一句罷了,你還當誰真對你那點破事感興趣?”說完,卡卡雅傲嬌扭頭,哒哒哒地自顧自往前沖。
剛走出去三步,肩膀被豐紳一把抓住,他皺着眉頭,極不耐煩道,“走這邊!”
“你說這邊就這邊?我說走那邊!”
豐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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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姐姐,你知道這些墓碑都是屬于什麼人的嗎?”
戈弗雷撫摸着墓碑上的文字,翻譯機裡傳出的聲音依舊是清脆悅耳的少年,可他此刻的神情在阿九看來,竟然莫名有些悲天憫人的慈悲。
阿九眨了眨眼,心裡直呼荒唐。再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些墓碑的主人是誰。
戈弗雷擡手示意阿九稍等,他要準備開始寫小作文了。
等待的時間裡,阿九不動聲色間再一次仔細觀察這個年輕的猶太人。
濃眉大眼,清秀高挑,對于阿九這種天天被神荼的神顔反複捶打的高審美境界而言,自然算不上有多麼出衆,但絕對也不失為一個俊俏的少年。
這位信仰耶和華的少年,此刻微眯着眼,低着頭,手指靈活地在小小的機器上跳動。
又來了……
那種怪異的,難以言說的不和諧感……
“古城索多瑪,蛾摩拉,是被上帝所憎惡的兩座罪惡之城。我們的猶太先祖亞伯拉罕受上帝指引,帶領我們族人前往迦南之地時,他的侄子羅德因為家人受不了路上的苦難,而選擇留居在索多瑪城,在上帝遣派天使毀滅城池之前,曾因亞伯拉罕的請求,給羅德一個機會,羅德也總算不負所望,通過了天使的考驗,于是他帶着家人,在城滅之前逃離了索多瑪。”
阿九邊聽邊點點頭,這是她在路上惡補過的西亞常識之一,也是普通人都能接觸到的,流傳極廣的傳說。
并不是什麼秘密。
“我們所在的整座死海海底的迷宮,就是由古城索多瑪和蛾摩拉的部分殘桓組成的。”
阿九挑了挑眉。
開始了。
“而這裡的每一座墓碑,代表的是當初在天使滅城時死去的每一個城中居民。”
“哦?那是誰給他們立的碑?又是誰給他們刻的字?”阿九摸了摸身邊的無聊。
墓碑上的文字從字形上判斷,依稀類似在耶路撒冷地底下拿到的羊皮卷上的文字。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希伯來文。
阿九看不懂文字内容,但她能看出這些粗糙的墓碑,以及墓碑上的文字,都出自用刀的高手。
不是一個人。
是很多很多不同的用刀高手。
“你一定覺得這個坑洞的存在非常奇怪吧?這個洞,是很多年以後才挖出來的,這些墓碑也是這麼多年以來,一代人一代人進入這裡,一點一點削砍鑿刻出來的。”
“不會是你們族人吧?”阿九笑道,“你家老祖宗可是法國土著,不至于跑這裡來給人雕墓碑吧?”
戈弗雷看着阿九,平時不着調時,大大的眼睛裡那種清澈和愚蠢,此刻隻剩清澈。
“正是我們的族人。”
“親愛的姐姐,你總是隻記得我佛蘭德斯家族的名字,卻忘記我這猶太人的血統來自我的母族,而這一族,就是當年逃出索多瑪的羅德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