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聞言順勢倚過來,擡起頭,眼眶微紅,與臉頰上的胭脂連成一片,眼中帶着迷蒙的水氣,倒是紅唇上塗的口脂波光滟潋。
“對不住,冒犯公子了。”她口裡說着冒犯,人卻靠過去更近些。
陸知涯并不介意,擡手攬着她柔軟的腰肢,贊道:“姑娘身上的香氣倒是特别。”
“那是。”女子靠在他的肩上,仰頭在他耳邊低語,“若公子有空,可來細細品鑒……”
“燕随,别纏着公子,袁老闆都等急了。”樓梯上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燕随瞄了一眼樓梯拐角立着的紅衣女子,才撅了嘴不情不願端正站好。
“公子樓上請。”那女子并不理睬燕随,隻側身擡手請陸知涯上樓。
陸知涯正要走,燕随倒偷偷扯着他的衣袖,嬌聲道:“公子真走啊。”
“今日确實有約,改日跟姑娘請教。”陸知涯笑得春風和煦。
“那公子好走。”燕随眼裡水氣更盛,眼角也更紅了些,越發楚楚可憐。
陸知涯上樓來,紅衣女子欠身笑道:“燕随不懂事,又多喝了幾杯,公子見笑了。”
“無妨。”陸知涯笑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小女子雲绡。”紅衣女子道,“帶着姐妹們來洛州讨生活,還請公子多多關照。”
“雲绡姑娘客氣了。”陸知涯道。
雲绡和燕随不同,鮮豔的紅色穿在她身上不覺豔麗,反而是紅梅覆雪一般的清冷雅緻。
她領陸知涯進了袁老闆訂的雅室,親自斟了一輪酒,才掩上房門出去。
袁孝禮就長了一張商人的面孔,圓臉小眼,方口大耳,看見陸知涯來了,更是笑得見眉不見眼。
“袁老闆厲害,我聽說這相宜樓今日的位子,是重金難求的。”陸知涯把玩着白瓷酒杯。
“不過是因為跟他們有些生意往來,早些打聽到消息而已。陸公子貴人事忙,哪裡會留心到這些。”袁孝禮殷勤地幫他斟滿酒。
“哦?”陸知涯眼皮一擡,“袁老闆花這麼大的力氣,不是隻為了請我吃這頓飯吧?”
袁孝禮被他說中心思,嘿嘿幹笑了兩聲:“早就想跟公子結交,隻是沒找到機會。至于公子說的目的嘛,我就直說了。想請公子在甯王面前引薦一二。”
陸知涯手指一頓,笑道:“袁老闆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甯王是何等人物,是我等可以高攀的?”
“俗話說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下雖隻是個商人,打聽消息的本事還是多少有一點的。公子也不必過謙,以公子這樣的人品,若是在其他人手下,也是屈才了。”
袁孝禮見陸知涯不接話,繼續道:“不妨跟公子說明,在下想去甯州做生意,除開錢莊,還想開一個商行,若王爺能幫在下引薦東海商會那邊的人,以後大家合作起來也方便些。”
“你這是讓王爺當你的靠山?”陸知涯輕笑道。
“沒有王爺撐着,在下這點生意怕是難做啊。”袁孝禮歎氣,“通濟錢莊做到如今這個樣子,場面上同行也肯給面子,多少還是有些地位。要做其他行業,必然不能小打小鬧。”他湊近低聲道,“不瞞公子說,我還準備造幾條大船,遠海航運也一并做起來。”
陸知涯驚訝地喲了一聲:“袁老闆好魄力啊。”
袁孝禮忙擺手搖頭:“硬撐場面而已,不然我那些大主顧怎麼放心把錢交給我。這生意是在分東海商會的利益,沒王爺出面,怕是難做。”
陸知涯不置可否,隻喝了口酒,望着門口燭火中晶瑩剔透的珠簾出神。
“公子,老弟!”袁孝禮歎氣,“如今這個忙隻有你能幫哥哥我了,若王爺能出面,以後每年盈利三成孝敬他老人家。老弟你的好處,也一樣不會少。”
陸知涯眼珠轉了轉:“我且試試,不過我和甯王的關系,你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那是自然,若是都知道了,那思園的門檻還不給那些好不容易逮着廟燒香的人踏破了。”袁孝禮笑道,“一切就拜托老弟了。”
袁孝禮從懷中抽出一個信封,推到陸知涯面前:“這是一點心意,老弟一定要收下。”
“不行,若事辦不成,那我豈不是無功受祿?”陸知涯将信封推了回去。
“老弟願意賞臉,已經是給哥哥我面子了。一定收下。”袁孝禮又推過去。
“既然如此,那今天這頓我來請?”陸知涯道。
“那怎麼行,一碼歸一碼。老弟就不要跟我客氣了,以後需要老弟幫忙的地方還多呢。”袁孝禮端起酒杯。
“袁老闆客氣了。”陸知涯跟他碰了杯,将酒一飲而盡。
袁孝禮喝多了,等着人來将他扶走。陸知涯也覺得有點上頭,
倒了杯熱茶正要喝,雲绡進來,将一個白底描金瓷盅放在他面前。
“公子嘗嘗,”雲绡替他揭開蓋子,“這是今年新采的花蜜,調了湖裡蓮藕磨的粉,雖然都不是什麼新鮮東西,解酒倒是不錯。”
陸知涯笑着道謝,“姑娘這裡酒菜都好,改日再來細細品嘗。”
“公子若要來,不用提前招呼,聽說再過幾日湖面上蓮葉接天,景緻頗好,定為公子留下最好的位子。”雲绡低頭笑道。
“好,到時候勞煩姑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