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娴本以為換了地方會睡不着，結果一睜眼天已經大亮。她忙起床收拾停當，便往花廳去了。

今天又是一個大晴天，日光斜斜照在青瓦上。院子裡昨天給她送水的兩個人正在灑掃，花廳邊陸英正在依次放下竹簾。

李娴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又覺得呆立着也不對，便去花廳給陸英幫忙。

陸英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話。

灑掃的人出院子不久，屏風後面的門開了。賀雲洲從裡面出來。

大概今天不打算出門，他一身灰色布袍，頭發用黑色發帶綁了一半，發帶尾上的流蘇垂在披散的長發上，精巧又随意。

“早。”賀雲洲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

“公子早。”李娴恭敬地拱手行禮。

“不用如此拘禮。”賀雲洲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陸英，你從來未對我如此恭敬過。”

“公子這是挑我的禮？”陸英有些不屑地問。

賀雲洲不置可否，倒了杯熱茶捧着暖手。

陸知涯和送早飯的人一起進院子，昨天喝得有點多，陸知涯沒什麼精神，随意吃了兩口便往逍遙椅上一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袁孝禮的野心不小，居然能打聽到甯王和咱們的關系。長了副豬樣子，腦子倒是轉得挺快的。”他把袁孝禮的計劃說了一遍，越來越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王爺那邊，你打算怎麼說？”賀雲洲問。

“我打算暫時放一放。”陸知涯皺了眉，“他打聽出來這點門道就來找我，我就要幫忙辦事，那豈不是以後麻煩更多？你覺得呢？”

“他找你又沒找我。”賀雲洲雲淡風輕。

“這話說得真讓我寒心啊。”陸知涯長歎了口氣，“洛州誰不知道賀公子是個神仙，開壇做法都請不來的。”

“你不是正好想去相宜樓嗎？成全你。”賀雲洲放下筷子，在陸知涯旁邊的瓜型凳上坐下。

“說起相宜樓，倒是有點意思。”陸知涯來了精神，坐起身來端了賀雲洲本打算給自己斟的茶，喝了一口繼續道，“背景如此神秘的地方，管事的居然就是個年輕女子。”

“你沒打聽打聽？”賀雲洲十分有深意地斜瞄了他一眼。

陸知涯放下茶杯，皺起眉頭：“我這段位不夠，怕是要你親自出馬才行。要不改天我做一個局，你親自會一會那位掌事的雲绡姑娘？”

“唉，又要出門呀。”賀雲洲換了張愁眉苦臉的樣子，“陸英，你怎麼說？”

陸英拱手行禮道：“公子不必憂心，屬下定護公子周全！”

一句話出口，賀雲洲和陸知涯都愣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禮數突然就周全起來。”陸知涯詫異。

“裝神弄鬼，”賀雲洲起身，“行了，你若是酒還沒醒，就在這兒躺着吧，李賢跟我進來，陸英你幫我去珍寶齋看看，昨天我要的書老闆找齊了沒。”

“是，公子！”陸英行禮退下。

“你給他加錢了？”陸知涯望着陸英的背影，滿心疑惑。

“沒有，受了點刺激。”賀雲洲哼笑一聲，慢悠悠踱進屋去。

内廳中彌漫着淡淡的香味，清冷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昨天坐過的幾案上，又多了一摞文書。

賀雲洲讓她坐下，随手拿起一張寫得滿滿當當的紙條看了一眼，放在她面前，修長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内容：“這是從各地傳回來的消息，你需要将消息分門别類，精簡彙總之後交給我。”

他指了指紙上一個人的名字，繼續道：“他是禮部尚書張瑾的心腹，忽然輕車簡從離開京城，應該是去辦大事，後續關于他的消息就要多留意。”

李娴點點頭。

賀雲洲換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南诏一批貨運到京中西市裡名叫“馥雲齋”的鋪子。

“你知道南诏出産什麼嗎？”賀雲洲故意問道。

李娴想了想，答道：“南诏出産名貴藥材和寶石，那裡雖然氣候适宜種植水稻，但是因為地形多山的原因，産量不大，所以很少向外販賣。”

賀雲洲微微點頭，接着道：“馥雲齋是京城裡專賣名貴香料賀首飾的鋪子，顧客也多是達官貴人的家眷，看這個進貨量，最近各位夫人小姐倒是出手十分大方。”

李娴默默記下，拿起另外一張紙條，賀雲洲就着她的手上看了，沉吟了片刻才說道：“這是賀蘭部的動向，看着倒是風平浪靜。後續多關注他們跟沙律的關系。你說以前跟着叔叔去西北販馬，可曾去過沙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