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B市商業區裡熱鬧非常。路邊小販兜售着精美彩紙包裹的蘋果,售價翻了幾倍,卻仍有絡繹不絕的行人前來購買。
簡雲坐在餐廳角落,看到來人,招了招手:“這裡。”
林耀落座,身邊的高大男生落落大方,笑着揮了揮手:“哈喽。”
簡雲禮貌點頭,神色複雜地看向林耀:“原來你也是彎的?”
自從方北開始談戀愛後,他的自由時間幾乎全部被丁依依所占據。簡雲眼不見心不煩,借口學生會事多,早出晚歸,三個月來,兩人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和方北解除綁定後,簡雲倒有了很多機會認識其他朋友——林耀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學生會文娛部部長,是初三的學長。開學時的迎新舞會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很有才華。兩人因為學生會的工作開始接觸,都是生人勿近的性格,卻因為音樂品味上的契合漸漸走近。林耀見簡雲總是郁郁寡歡,再三追問下,簡雲終于向他吐露自己對于方北的隐秘心思。
今天是小情侶浪漫的日子,方北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就約好了和丁依依去市郊滑雪。簡雲本想用數學麻醉自己,林耀卻堅持叫他出來吃飯,說要把自己的戀人介紹給他認識。
“是啊。”林耀翻看酒水單,熟練地點了一杯龍舌蘭日出,又給身邊的男生點了一杯教父,擡頭介紹,“這是我男朋友,樊策。”
“你好,簡雲。”簡雲點點頭,報上姓名。
“總聽阿耀說起你,今天終于見着真人了。”樊策給三人添上熱茶,“别說,你倆還真挺像。”
“性取向像嗎?”簡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嘲道。
“除了這個,性格也像。”樊策配合笑了笑,“都是有事情喜歡憋着的類型。”
林耀白了樊策一眼:“我可沒有。”說完又看向簡雲,“不過你真的該和方北說說你的真實想法。”
“我同意,說了至少會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也好過自己胡思亂想。”樊策忽然意識到什麼,“阿耀和我說了你和方北的事,不介意吧?介意的話我可以立刻失憶。”
簡雲搖頭:“沒關系。”隻要方北不知道就行,他不介意其他人。
服務員過來詢問點單,林耀選了一個三人套餐,又看簡雲:“你怎麼看?”
簡雲有些自嘲地笑笑:“算了吧,我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何況他現在有女朋友,沒必要。”
“這個簡單。”樊策積極地出謀劃策,“随便找個什麼理由讓他們分手,然後你再趁虛而入就行了。失戀的人最脆弱,你那麼了解方北,應該能輕而易舉拿下。”
簡雲一口熱茶嗆在喉嚨裡,看着樊策十分坦然地說出這番話,有點難以置信:“現在都流行這麼做事了?”
樊策攤手:“我就是這麼把阿耀追到手的……哎疼!”
林耀毫不留情地拍了樊策後腦勺一巴掌,向簡雲解釋:“我倆的情況不一樣。我是因為和家裡有矛盾,不存在破壞别人感情的事。”
樊策捂着腦袋:“雖然起因不同,但是趁虛而入的邏輯是相通的。再說了,我聽說那個丁依依不是什麼好人,你拆散他倆說不準還是功德一件。”
簡雲挑眉:“她怎麼不是好人?”
“我隻說我看到的。她最近時不時來我們班找我們班長問化學題,我問你,初一新生現在能修化學嗎?”樊策問。
簡雲搖了搖頭:“我之前想提前修初二的物理,去問過老師,他說不行。”
樊策聳了聳肩:“對嘛,初二的内容都不對初一開放,她問初三的化學題幹什麼?真對化學那麼感興趣直接去問老師啊,還三天兩頭來我們班門口等着。”
林耀瞥了眼樊策:“對丁依依意見挺大啊,怎麼,你暗戀你們班長?”
樊策一口氣沒上來,正要強力反駁,卻對上林耀質問的目光,瞬間沒了脾氣,耐心解釋道:“我和他鐵哥兒們,純友誼。丁依依的事我也是聽他說的,藥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那女生是誰。不過聽他的意思,他對那女生好像也有點意思,正想找機會玩玩。”
林耀比一個“暫停”的手勢:“打住,對面還坐着初一的小朋友呢,别說那些有的沒的。”
簡雲陷入沉思。
菜很快上來,林耀夾了一塊烤雞放進他盤中,問:“如果是單純為了拆散方北和那女生,我不贊成;但如果真像樊策說的那樣,你出于一個朋友的責任,也應該勸他分手。”
簡雲應着,有些心不在焉,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匆匆結束後,簡雲打車回家,走到門口時,陰影裡忽然傳出熟悉的聲音:“平安夜快樂。”
簡雲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方北正坐在台階上,遞過來一個小小的銀色禮盒。
“怎麼坐在外面,不冷嗎?”簡雲嘴上說着,卻坐到了方北身邊。他接過禮盒,借着門廊的暖燈打開細看——一條純銀的的鍊環項鍊躺在盒子裡,閃耀着平靜柔和的光澤。
“等你呢。”方北拿出項鍊,替簡雲戴在頸上,仔細端詳一番,點了點頭,“好看。”
簡雲擡手觸碰頸間冰涼,隻覺得從心裡暖到指尖。這些日子的賭氣和回避瞬間化為烏有。他側頭看向方北:“不是說去滑雪嗎?”
方北手臂撐在膝蓋上,仰頭看天:“依依說今晚要家庭聚會,去不了了。”
簡雲頓了頓問,“她什麼時候通知你的?”
方北低頭,匆忙擡手抹了一把眼睛:“今天下午。”
簡雲沒有再問。他擡起手來,搭在方北的肩膀上拍了拍,又用力攬緊。
方北頭埋得更低,靠在膝蓋上。
“想哭就哭吧,兄弟。”簡雲終究是撿起方北最愛的那個稱呼,聲音裡有無限無肉。
“老子才不哭。”方北的聲音裡鼻音濃重,“我是感冒了。”
“是是是,為愛情感冒。”簡雲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什麼陳年爛梗。”方北擡起頭來,鼻尖和眼眶都是通紅,“或許她真的是家裡臨時有安排呢?”
簡雲默默把“你見誰家聚會提前半天才安排”這句話咽回去,拍了拍他肩膀,正要安慰些什麼,手機忽然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