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也許方北已經漸漸沒那麼厭惡自己了……

簡雲閉了閉眼，最終低聲說了一句“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方北嗤笑一聲，拽起白斂往衛生間去了。

林耀的歌唱完，在掌聲中回到座位上。方北不在，林晃在角落裡和最近大火的民謠歌手聊得火熱，于是問：“方北呢？”

“去廁所了。”簡雲回神，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新歌真好聽。”

“别笑了，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林耀坐下，打量簡雲，“剛剛旁邊那人是誰？”

“白斂，就是晃晃喜歡的那個演員。”簡雲給出官方回答。

林耀屈指敲桌：“我是問，他和方北是什麼關系？”

“他是方北的……情人。”簡雲頭一次如此坦誠地跟别人談論方北的情人，這兩個字從舌尖滾出來隻覺得比酒裡的苦精還要苦。

“猜到了。”林耀搖晃着杯子裡的冰塊，“你打算怎麼解決？”

簡雲苦笑一聲：“不解決。”

林耀挑眉：“别逼我揍你。”

簡雲沉默半晌，等台上下一位歌手開唱才說：“方北想離婚，從知道婚約那一刻起就想。所以我……想辦法讓他答應不離婚，不搞别人，條件就是他想做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就可以。”

林耀一時語塞，忍不住敲了敲簡雲的腦袋：“方北給你下降頭了？”

簡雲無奈躲開：“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何至于此。”林耀搖頭。

簡雲笑了笑：“這個詞可以做你下一首歌的名字。”

“心挺大，還有心情開玩笑。”林耀望向洗手間的門，“還沒出來？”

簡雲的視線幾乎一直盯在那裡，聞言起身：“我去看看。”

男士洗手間裡隻有兩個隔間，一扇門鎖着，一扇門敞開。簡雲輕手輕腳地閃進到空着的隔間裡鎖上門，不知是因為關聯此地的創傷記憶還是因為當下的窺視行為，他緊張得手心冒汗。

“看你怎麼出去。”白斂低笑着，聲音裡全是炫耀。

“你先出去吧，我有辦法。”方北的聲音像敲在簡雲心髒上的重錘。他屏住呼吸，聽隔壁的人門打開，緊接着是漸遠的腳步聲，然後另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停在了自己所在的隔間門前。

兩聲笃定卻輕的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無需出聲，簡雲就知道他是誰。他本可以不聲不響地躲在這裡，直到方北離去。可鬼使神差下，他還是打開了門。

方北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踱步進來，反手鎖上門，一把掐住簡雲的喉嚨抵到牆上。

呼吸驟然拉近，無處可逃，簡雲垂眸，方北卻逼他正視：“最近忙着工作，都忘記訓狗了。”

簡雲呼吸急促，身體卻不得不誠實地起了反應。他喉結滾了滾，聲音艱澀：“你怎麼知道……是我？”

方北解下皮帶，纏繞在簡雲的頸間拽緊拉近，湊在他耳邊低語：“大地香水，你今天噴的。跪下。”

簡雲閉上眼，再一次向方北投降，向自己的全部欲望投降。

方北再出來時，簡雲跟在身後。白斂已經無所顧忌，貼在方北耳邊，神情不滿地悄聲問：“你跟他做啦？”

“嗯。”方北神色淡淡，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那為什麼不和我做？”白斂很委屈。

方北懶得詳細解釋：“我和他有合約。”見白斂不買賬，于是攬過他的腰，湊到他耳邊說，“勾起我的是你，他隻是工具。”

白斂臉上多出幾分得意，卻仍委屈地說：“那我就得一直忍着啊？”

方北瞥他一眼，挑眉道：“不樂意？”

白斂搖頭，笑着貼到他懷裡：“為了别人不行，為了你我當然願意。”

方北揉了揉他腦袋，說了聲乖，看向窗外的簡雲和林耀。

簡雲出來時林耀就看到他頸間的紅痕，一句話沒說拉起他來就往酒吧外走。

林耀站在酒吧門口，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半晌沒有說話。

“怎麼開始抽煙了？當心嗓子。”簡雲說。

林耀沒有答話，又連抽了幾口煙才啞着嗓子開口：“他家暴你？”

簡雲搖頭：“不是，我自願的。”

林耀愣了一刻，随即明白過來，點了點頭：“行，這事咱們暫且不論。你打算就這樣和方北一直耗下去？”

簡雲仰頭，深秋的B市暮色蒼茫，萬物衰落，灰蒙蒙一片蕭瑟。他慢慢開口：“隻要他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這麼卑微，能換來他的愛嗎？”林耀終究忍不住問。

簡雲搖搖頭，笑得自嘲，眼神卻認真：“我不要他的愛，我要他就行了。”

煙燒到盡頭，林耀把煙蒂往地下一摔，對上簡雲的目光：“有意義嗎？你忍受他和别人調情暧昧，保留着一點自欺欺人的底線，就是為了所謂的‘他在你身邊’？簡雲，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這麼蠢。”

簡雲背靠在磚牆上，粗糙的沙礫質感硌得他背上的新傷生疼。鮮活的疼痛令他清醒，也令他迷惑。他輕輕開口，像是自言自語：“是很蠢。”

“雖然我非常痛恨方北的所作所為，但我看得出來他現在也很痛苦。”林耀深吸一口氣，定定地望向簡雲，“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現在這個為了逃離這段婚姻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傷害你的方北，還是你記憶中曾經的方北？”

簡雲回望林耀，眼神裡是純粹到近乎絕望的坦然：“我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