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鏡顯現出與往日不同的光彩,灰蒙的畫面與不成曲樂的音色交織,夕陽餘晖下,灰樸樸工裝的老者佝偻脊背從窗口取出票據,越過空曠寂寥的大殿,翻過禁止入的攔索,沿着漢白玉石的台階緩緩走入陰霾。
古老的建築輝煌,然而正殿内是百年無光的陰暗,紅漆粗犷的木柱無聲,他快步急促的登上明黃的台階,坐在了中央華麗的寶座上,得意的笑着從夾層裡取出了那枚深藏的蛐蛐罐子,遞給了紅星帽的男孩,“你是誰?”
“I was the Emperor of China.”
鏡頭一轉,在歡快激昂的鼓點中,無數與老者衣着相似的平民湧入正殿,高舉喇叭的女士平靜說道:“這是太和殿,是皇帝登基的地方,最後一位在這裡登基的皇帝是愛新覺羅·溥儀,他當時三歲,他于1967年去世。”
短短幾句話,解釋了老者的一生,卻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了每一個時間點,康熙豁然起身,破口大罵道:“荒唐!”
劉邦的笑容僵硬,劉徹坐直了身子,李世民勒緊了馬繩,武天後似笑非笑的看向太平公主,趙匡胤險些一棍子重擊趙德芳,朱元璋一口水噴了馬氏,更有千千萬萬的黔首昂頭,不可思議的往向天際高懸的昆侖鏡。
“最後一位皇帝?”
玄色冠冕的青年絲毫沒有因為昆侖鏡播放的剪輯動搖,他饒有興緻的撩開遮擋視野的十二旒玉珠起身湊近,滿朝文武息聲追随着偉大君主的步伐一言不發,秦始皇嬴政念着昆侖鏡左上角的小注:“《末代皇帝》,導演:貝納爾多·貝托魯奇,主演:尊龍。”嬴政揶揄的踱步,轉而打量近臣們的反應。
李斯捏着竹卷,緊繃臉,還是一副準備随時谏言的模樣;蒙毅在察覺導演是個外族名字時,下意識伸手去摸了尋常懸挂佩劍的位置;哦,還有趙高,大驚失色的張望左右。
“尊龍。這名諱飾演一位君主,朕姑且寬恕他的逾越之罪。”嬴政寬宏道,自古龍就是中原民族尊稱的象征,能承載這樣的名字又真當在那位置上經曆了一趟,東大最初的皇帝勉強認可了這或許就是天神的旨意,“可惜了,朕千秋萬代的設想竟是一場空。”
“李斯啊,你看,這九州之外的匈奴百越誰去好?”嬴政話題一轉,聽不懂英文不要緊,末代皇帝是蠻子,導演是蠻子,把末代皇帝這種恥辱戲碼搬上台面的都是蠻子,着實觸怒嬴政了。
“臣願去!”蒙毅立即出列,義正言辭道,“大丈夫建功立業,回報陛下!”
嬴政滿意的點頭,卻沒有立即同意蒙毅的請戰,等着丞相李斯進言。
“皇帝,沒了?”
道光低頭不語,群臣環繞的大殿死靜的連一根針跌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道光無力的開口道:“如今以後人曆法記載,說的是幾年。”
“一八三四年。”欽天監的監正本能的回答道,下一秒他吓的跪拜在地,與他一起的同僚反應過來,連片的倒下磕頭求饒。
“如此說來,我大清國祚隻剩百年,那位溥儀,是我的子孫?”道光喃喃道,三歲登基,活到一九六八年,是個老者,雖然從衣着看清貧,但能活着自由出行,也說明後朝待他寬厚了,“罷了,不列颠炮擊虎門犯我顔面,何人敢與之一戰?”
乾隆的得意崩潰,一九六七年距離他,才二百年便改朝換代了?不是他防天防地的漢人,是不知道打哪來的西洋人,他滿清的皇帝,居然要落說洋蠻話,是何等恥辱。他瞠目,滿臉怒火壓向西洋館的教士,作為不列颠的老對家,法蘭西出身的高慎思立馬回應了乾隆,道:“這是不列颠的語言!”
乾隆皮笑肉不笑鼓掌道:“好好好,不列颠!”這是昆侖鏡第幾次提及了,乾隆不記得,唯一能确定的是,大清與不列颠的梁子結下了,“安排永璋、永珹、永琪、永瑢、永璇五位皇子加課,由高慎思教習西洋文。”他信任西洋臣子,但不信任人性,萬一這幫西洋人再聽見不利自己的消息瞞住了他豈不是要吃啞巴虧!得讓皇子們先行有個基礎,省得後人再透露未來他還得靠這幫洋人翻譯。
高慎思面色一陣扭曲,他一法蘭西人,去教大清的皇子不列颠人的語言?他不可思議的擡頭,對上乾隆眼裡熊熊怒火,又縮回腦袋,壓下了把消息傳回法蘭西的念頭,再等等,這大清的皇帝,是會砍腦袋的。
不曾想因為字幕與配音有了意外效果的劉簡明豎起大拇指,群裡果然個個是人才,隻是想引申一下本期的主題,就給各位老祖宗上了趟泰山的強度,佩服!不過,劉簡明幸災樂禍的想,沒了皇帝這件事遲早要暴露的,各位老祖宗且體會體會現代社會對封建迷信的鐵拳,有助于未來抄底鄰居老家嘛!
比如隔壁的小日子,現代國際關系講究以理服衆,擱七十年前都是誰拳頭大誰說話管用,11區真成11區也是廣大網友喜聞樂見的di。
甭管聽聞皇帝沒了的曆朝曆代整個晉西北都鬧作了一團,總之,新晉公費旅遊小主播朱簡明按部就班(劃掉),睡眼蒙眬的被親媽在早七點從旅店松軟的床榻上扒拉起來,“都幾點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全世界人民都起來幹活了就你還在賴床!多大人了!你阿公阿婆都出去散步了。”
【朱簡明迷瞪着眼搖搖搖晃晃的換上外衣,落下褲腿,“啊?”的一聲被媽媽推進盥洗室,手環叮的一聲,跳出小劉嘲笑的短信,朱簡明習慣性的掏了掏口袋,空空蕩蕩,方才換衣服手機落在床頭櫃了,她叼着牙刷走出去,正對上媽媽安逸窩在床鋪裡,甚至翻了個身扯好被子,無語的吐槽:“你把我叫起來,自己睡回去了?”
“哎呀你阿公阿婆問的,我就象征性執行一下。”朱女士打着哈欠刷手機敷衍道,“起來了就正正好,你出去給我帶份豆花,鹹口的,不要豆汁哈。”
“親媽!”朱簡明挎着肩膀,背上小包一臉頹廢的走出房間,撓撓頭打開手機搜索最近的早點店,困惑的問道,“順天這邊早上吃啥來着?不是,老闆昨天說會提供早餐吧!”
“哦,你給我帶。”朱女士了解的點頭并獨裁的發号施令,朱簡明眼角抽抽,懂了,這是不想動彈的意思,她問到阿公阿婆散步的方向,順路走去,兩個老人家雖然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但是年歲大了還是得照應好,一下子跑太遠就麻煩了。
果不其然,朱簡明在胡同外面接到了被社區紅馬甲送回來的老人,阿公爽朗的拿過早點大步走向前,阿婆則埋怨的搖搖頭,朱簡明分心聽着阿婆對街道的嘀咕,一邊大喊糾正阿公:“走右邊,右邊巷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