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簡明的攝像機鏡頭突然掃過一片藍色帳篷,她的手指在防抖器上猛地一顫。
七八個孩子,他們的衣衫破舊不堪,布料上滿是歲月與苦難留下的痕迹。即便如此,他們仍圍繞在一位“老師”身旁,認真地協助布置用彈藥箱改裝而成的簡陋課桌。
由于東大方面精通當地語言的人員稀缺,教學隻能從通用的英語起步。
這位“老師”,其實是此次維和行動中聘請的當地翻譯,在得知難民營有創辦學校的計劃後,她主動請纓,準備利用業餘時間,給願意上課的孩子讀書識字。
“是學校。”王連長不知何時悄然站在李簡明身後,他的臉上寫滿了堅毅與疲憊,迷彩服的袖口還殘留着未清理幹淨的鐵屑與泥印。
“接裝組的同志向我提議的,帳篷我們用不上,但難民營需要。”
他解下腰間水壺,洗了一把灰撲撲的臉,繼續說道:“你看到的這幾個孩子,是從衛星城一路跟随家人來到這裡的。
這片土地,是他們的家鄉。
盡管現在滿目瘡痍,但遲早有一天,他們能肩負起重建家園的重任。”】
瓦舍勾欄裡,說書人站在台上,神情激昂,唾沫橫飛地講述着,昆侖鏡裡的故事都是世人關注的新鮮話本。
“各位看官!各位看官!
那可真是了不得!
白天,他們頂着烈日修築工事,為當地的安穩不辭辛勞;到了晚上,還不忘教導孩子們識字。
嘿,就說那馬赫迪的小娃娃,在他們的悉心教導下,如今都能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呸,那寫的彎彎曲曲的叫字嗎?!”
“诶,客觀你就着相了!”他猛地一拍驚堂木,仿佛也在為這奇妙的故事而驚歎,"想當年文翁在蜀地辦學,不過教些郡縣子弟,如今這土牆學校——"
台下,衆人的反應各不相同,驚歎聲此起彼伏。
前排坐着一位身着玉帶錦袍的公子,他微微皺起眉頭,不屑地冷哼一聲:“哼,讓那些賤民識字,成何體統!簡直是有失尊卑!”
隐在包廂裡的劉徹不語,在他的認知裡,讀書識字一直是貴族們的特權,是維護統治階層地位的重要手段。
此時他握緊拳頭,指節漸漸泛白,心中湧起一絲不安,隐隐意識到這種打破常規的做法或許會動搖整個帝國長久以來的根基。
“後世的繁榮,卻是源于人人識字?”
劉徹想起未央宮東閣裡堆積如山的簡牍,那些記載着治國之道的典籍,曆來隻有列侯子弟才能學習。
還有,陳皇後對衛子夫的——那些治國安邦的道理,真的隻該屬于貴族嗎?
【鏡頭突然拉近,聚焦于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身上。
她身着破舊卻洗得泛白的衣衫,席地而坐,手中的樹枝在沙地上艱難地勾勒着數學題的演算痕迹。
這裡條件艱難,一切都是從頭開始,不過無需擔心。
“窮且不墜青雲志!”小楊注意到她的鞋子露出腳趾,卻在聽到老師的正确答案時,小女孩的眼睛陡然亮起,澄澈而熾熱,“這小孩一定有出息!”
李簡明的心猛地一顫,手中的攝像機微微顫抖,鏡頭裡的畫面變得模糊又清晰。
負責建築的工兵班長拖着疲憊的身軀,緩緩走來,聲音略顯沙啞:“我和衛星城的同志聯系過了。”
連日的操勞讓他的肩膀酸痛難忍,他下意識地按了按,眉頭緊皺,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下次難民營來這邊取水的時候,請他們帶一些文具過來,還有小黑闆,現在這裡的學生不多,應該能滿足第一批上課需要。”】
“聖賢之軍,莫過于此!”
劉備微微颔首,眼神中滿是贊歎。
他半生漂泊,一心隻為天下安定,鏡中展現的軍隊,不僅在異國他鄉護民安生,還為難民營利的孩子撐起一片求知的天空,肩負起教育的重任,這讓他對“仁政”有了更深的理解。
諸葛亮解下腰間的竹簡,指向鏡面,意氣風發道:“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決意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回蕩在耳畔。
“諸葛先生,”劉備的聲音帶着難以察覺的激動,“當年我與雲長、翼德桃園結義,隻道提三尺劍可安天下。如今方知,真正的太平盛世,是連流民的孩子都能握筆杆。”
這看似簡單的一幕,背後承載着多少人的默默堅持,又凝聚着多少代人的精神傳承。
才能讓一個異國協助的軍隊,放下刀劍,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為那些連溫飽都難以保障的孩子們,修建學校。
【李簡明忠實地記錄下維和人員忙碌的身影。
他們身着厚重的防護服,在難民營中穿梭,試圖為這片飽經戰亂的土地帶來一絲安甯與希望。
然而,語言的障礙卻如同一堵無形的高牆,維和人員在工作時通用英語,而紅洲附近的難民們大多說着阿拉伯語。
紅洲地區維和部門僅有的五名翻譯,承擔着巨大的工作壓力。每當任務繁重,人員緊張之時,UNP們不得不尋找會英語的難民臨時充當臨時翻譯。
那是一個烈日高懸的晌午,王連長帶領着隊伍深入難民營,準備開展摸查地形,開展巡查安排工作。
然而,不巧的是,由于事先的安排失誤,翻譯未能同行。
這時,一個身形瘦小的孩子出現,他約莫十歲上下,皮膚黝黑,在維和人員周圍不停地打轉,好奇地張望着。
用生疏的漢語問:“你們要翻譯嗎?”
王連長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驚喜的說道:“你會中文!”
孩子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兩顆潔白的門牙,用英語回答道:“我不會中文!”
聽到這出乎意料的回答,王連長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毫不猶豫地拉起孩子的小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就是我們的翻譯啦!”
任務結束後,王連長從口袋裡掏出一些零錢,遞向孩子,溫和地說:“這是給你的報酬,拿着去買點喜歡的東西。”
孩子大膽的搖了搖頭,眼神卻透露出一絲羞澀:“我不要錢,我隻想要一個本子和一支筆,我想去難民學校讀書。”
聽到孩子的回答,王連長和周圍的隊員們都愣住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表的喜悅。】
建業石頭城的城樓上,呂蒙凝視着鏡中黑皮膚的女翻譯,在沙地上用樹枝作筆的窘困,與當年他在孫權帳下苦讀的模樣重疊。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他突然輕笑出聲,“如今看來,該刮目的是這世道人心。”
建康城的朱雀橋上,王導負手而立,他望着昆侖鏡中沙地課堂裡那些求知若渴的孩子們,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泥腿子識字,如同驽馬配金鞍,終究是個笑話。”他的神情滿是傲慢與不屑,“若讓賤民讀書,豈不是要動搖我士族根基?”
他出身世族,享受着家族帶來的特權,根深蒂固地認為士族與庶民有着天壤之别,在他眼中,士族與庶民之間,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書籍和知識,是士族用來鞏固統治、彰顯身份的工具,絕不能輕易落入庶民之手。
寒門學子聽到王導的言論,隻是謙卑地笑着,并未多言。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莫說千年以後,就是百年後的大唐、大宋,就再無世族。
【接下來的幾天,鏡頭捕捉着難民營裡每一個令人驚歎的變化。
最震撼的是太陽能闆安裝那天,戰士們頂着四十度高溫,在沙丘上架起角鋼支架,第一塊光伏闆捕捉到陽光,在夜晚的難民營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考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