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鐵制刀具上沒有任何鏽迹,存放時間一定很短。
......不管怎樣,它都是一筆錢。
許星如可以把匕首當掉,這錢足夠她治療傷口,加上飽餐一頓了。
如果綠寶石品質足夠好,說不定還能負擔起一個像樣的旅館。
她彎下身,也許水裡還有寶貝——
隻見渾濁的水翻動着,不停地擊打岸邊,激起一陣陣惡臭的腥味。沿途流來的......隻有死魚,和細碎的黑色顆粒。
許星如捏起一塊黑色顆粒,輕輕用力就碾碎了。
它聞起來像是木炭,有一股燒焦的味道......看流向,似乎是從上遊過來的。
一把匕首,加上燒焦的炭灰,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許星如不想替人背黑鍋。撿個來源不明的匕首去典當。萬一是贓物,最後被當作罪犯抓起來,她就得吃斷頭飯了。
她把匕首在手裡掂了掂,還是舍不得丢掉。
許星如隻好朝上遊走去。至少,她得搞清楚匕首和這焦炭有沒有關系。
......
走了大約1千米,許星如發現前方站着兩個人,都是船夫打扮。一人拽着漁網的一端,守在河流入海口,似乎在網着什麼東西。
右邊的人彎着腰,費力地捏住漁網一角。
“你是誰?碼頭幫工?”船夫發現了許星如,眯着眼打量,不知道裹屍布下是什麼人。
“我是一個冒險者。”
“冒險者,呵!”他嘴裡發出一聲嗤笑,“就是那種給錢什麼都幹的人吧?來,給你一個銀币,幫我攥住。”
他把漁網一角遞過去,上面赫然有一個大洞。
“怎麼不動?這可不是非法捕魚。”他發現許星如沒理自己,有點不忿,“我們在拯救自己的财産,你看。”
他提起漁網——
隻見網裡裝滿了日用品和食物。
牛肉、奶酪、成堆的玉米,還有木椅、水桶......就像洪水過境後的家,淹滿了雜物。
與此同時,大塊的黑色焦炭穿網而過。
“一個狗雜種把我們的家毀了。”另一個船夫陰沉地說,“把東西都丢到了河裡......幸虧我們及時趕到,等沖進大海就晚了。”
“可是哥哥,父親的匕首還是丢了。”第一個船夫有點害怕,“匕首割破了漁網,不知道沖到哪兒去了。”
許星如捏緊口袋,看來,自己撿到的就是這把匕首。
“你們的家在哪?”許星如問。
“沿河直走,路過紅樹林的第一家就是。”船夫有點不爽,“你不幫我們,去找爸爸幹嘛?他現在心情糟透了,連一個銀币都不會給你。”
......是嗎?
許星如掂掂口袋,那可不一定。
她沒理兄弟兩人,直接沿河走上山坡。比起典當,還是物歸原主比較安全?
越往上走,空氣裡的焦糊味越重,時不時地,一隻渡鴉嘶啞從頭上掠過,隻給樹林留下一片晃動。
如他們所說,前面果然有一片棚屋。
焦糊味就是從那兒傳來的——看樣子,火已經滅了,但陣陣黑煙還是不斷湧出。旁邊一個中年男人煩躁地來回踱步。
許星如上前。
“你是誰?取下你的兜帽。”男人語氣不善。
“這是怎麼回事?”
男人看見了許星如的長相,冷哼一聲。
“又一個血統不純的雜種。我半夜醒來,覺得太冷,于是點了一把火——把我的10頭牛和5匹馬都活活燒死,還把我的家當都丢到河裡,這下總算舒服一點了。”
許星如目瞪口呆。怎麼又一個叫自己“雜種”的,半卓爾就這麼不受待見嗎?
隻一秒,她就打消了物歸原主的念頭。
“哈!白癡一個,還真信了。”男人狂躁地走來走去,“蠢貨,你看不出來嗎?這是一次襲擊,恐怖襲擊!我所有的家當,牲畜,我的心血全都毀了!”
“所以你現在......是在遷怒一個路人嗎?”
“難道還要我友好地招呼你嗎!”男人怒吼着,“一個生面孔的外鄉人,半卓爾,手上還——”
他看到了許星如手腕上的咒語,語氣突然遲疑,“你是......冒險者?”
“算是吧,我今天剛到深水城。”
“你的旅途可不太輕松啊......是不是?”他的目光一直在許星如流血的後背徘徊,不出所料,兩天沒吃飯,她的氣色一定也很差。
“沒錯,而且還欠着錢呢。”許星如無奈地晃晃手腕,一條“待付款3金15天”的小字又冒了出來。
“這好辦。”男人抖抖衣袋,傳來一陣金屬碰撞聲,“我給你很多金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一件應當之事。”他指向身後已經燒成黑炭的棚屋,“有仇人毀了我的家園,我苦心經營的事業。我要你把他抓來,讓他付出代價。”
“你已經有目标了?”
“當然,住在港口區16号的諾頓。隻有他會做這種事......放心,我不要他的性命,隻是一點皮肉之苦而已。”
許星如沉默一會,回答:“我會搞清楚這件事。如果他是無辜的,我不會抓他,當然,酬金我也不要了。”
“好,達成共識。”男人拍拍手,說,“這是私人委托,我們需要一個公證人。”
公證人......?
這世界的法規制度這麼完善嗎?許星如到處張望,卻沒見到第三個人。
男人口裡念着什麼,緊接着,一束紅光從地面湧起——
紅光漸漸散去,裡面出現一個商人。
這商人長着一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
适中的個頭,适中的面孔,一切都剛剛好。這個人連一塊瘢痕、一處傷疤也沒有,不存在任何記憶點。
你上一秒見到他,下一秒就會忘了他。
然而,他卻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法斯特......”不知為何,男人在商人面前顯得有點卑微,他幾乎哀求地說,“有一項委托,必須請您做見證......阿法斯特。”
名為阿法斯特的商人點點頭,在空中劃開一道卷軸。
“一滴血,冒險者。”阿法斯特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天外。
許星如正打算掏出匕首,劃破手指。可指尖突然一震......一滴血穿透了血管和皮膚,在空中懸停一秒,便立刻飛向卷軸。
男人的血滴也是一樣。
随即,整張卷軸都變成了紅色,兩個名字緩緩浮現——
烏爾班,船商、農場主,來自深水城。
瑟茜,冒險者,來自未知。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許星如忍不住問,她的目光緊緊盯住“未知”兩個字。
“契約已定。”
阿法斯特隻留下一句話,便在原地消失了。
“是你手上的咒語。”烏爾班在背後開口,“任何魔法都是互聯互通的。加上阿法斯特這個見證人,你一定要兌現諾言。”
許星如緩緩低頭......
隻見手上的咒語已經現形,清清楚楚地展示了全部内容——“瑟茜,外來冒險者,待付款3金15天。”
與此同時,一絲微光溢出,如同細線,緩緩伸向天空。
許星如擡頭望去——
她幾乎站不穩了......
沒錯。
這是個沒有互聯網的世界,但這裡的魔法就像一張網絡,互相連通,密密麻麻地附着在每一道咒語上。
而她為了應付守衛,随口說出的“瑟茜”,成為了她在魔法世界裡的第一道身份标識。
從此以後,她隻能以這個名字活下去了。
......
瑟茜,冒險者,來自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