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
進來的是個熟人。
破舊的長衣,高高的尖頂帽子,換了一雙紫色布靴——正是今天缺席的吟遊詩人。他比瑟茜昨天見到時更加憔悴,頭垂得低低的。
“博迪,你怎麼來了......”諾頓上前,一邊向瑟茜介紹,“這位是我的鄰居博迪,是個吟遊詩人,就住在隔壁17号——”
“不用介紹,我們已經見過了。”瑟茜說。
吟遊詩人聽見熟悉的聲音,這才擡起頭來,臉刷地變白。
“你......你竟然找到這兒來了。我......”他局促不安地在口袋裡掏着,“我騙了你的錢,深感抱歉。可我也得到了報應,我的錢全掉了......我昨天沿路找了一夜也沒發現。也許,當然,你會覺得我在騙你。可我真的一枚銅币都拿不出來了......”
他似乎急于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把每個口袋都掏了出來。裡面幹幹淨淨,隻有一堆線頭——他的口袋打了太多的補丁,各種顔色的線頭都纏在一起了。
這是職業痕迹。瑟茜突然想到,隻有窮困的吟遊詩人會有這樣的口袋,因為他們需要裝太多的小額錢币,口袋極易磨損,又沒錢買新的替上。
諾頓也在一旁說好話,“博迪和你一樣,是外鄉人。我把一半的房子租給他,他很守信用,多年來從不拖欠租金,我願為他擔保。”
“不用說了,都在這裡。”瑟茜說,掏出一個布包。
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碼了8枚銀币,10枚銅币,外加1枚金币。
她昨晚早就數好了。
吟遊詩人博迪看了瑟茜一眼,很快又把頭垂下去。“皎潔的月亮盤膝于巨山之上......謝謝。”他低頭小聲說,把錢币包在手裡。
“你還漏了1枚,博迪先生。”瑟茜提醒。
“人心乃渴巢,永世追奉啟明之光......不,不......那不屬于我。”
“可我的确向你問了3個問題,你也的确回答我了。”瑟茜說,“我們已經成交,你為什麼不拿報酬?”
“向東方俯沖,進入太陽的凝視.......謝謝您,可那實在不算什麼回答,高尚的冒險者。而且,我也不需要多餘的錢......”
“不需要?”瑟茜挑眉,看了看他滿是破洞的口袋,“你之前不是說過,還有家人要養活?”
“家人......是啊,家人。”
吟遊詩人目光微動。
“怎麼?”諾頓察覺到不對勁,打斷了他們。“博迪,你的女兒是不是又——”
“諾頓......”吟遊詩人哽咽起來,“我就是為這事找你......她不太好,她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停藥之後,又被小瑪德蓮吓了一夜,今早暈過去了。”
“她不該這麼早停藥。”
“我們實在沒錢了......”吟遊詩人抓着自己空蕩蕩的口袋,有點局促,“我照着先前的樣子,自己去找了點草藥來,但不敢喂給她喝。”
“帶我去看看。”瑟茜說,說不定自己的草藥學可以幫上忙。
她立刻邁出大門。
“怎麼還不跟上?”她朝裡面喊。順手又加上2枚金币——現在一共3枚,瑟茜把他們都塞給吟遊詩人。
“閉嘴。”她幹脆地打斷了對方,“你女兒都暈過去了,還在這裡糾結什麼。這是借給你的,記住,将來要還給我。不限期限。”
“......我會還給你的,我......我會回報你的。”吟遊詩人愣住了。
他領路,将瑟茜帶到自己家門口——港口區17号,位于16号閣樓的下方,占據着房屋陰暗又潮濕的一個角落。
......
推門進去,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鼻而來。
屋内通光很差,在正午時分,即使把所有窗戶打開,也隻能給室内投下一道暗影。窗外的枯樹倒映在牆上,不斷晃動,下方是一張小木床。
此時,床上躺着一個小女孩。
她昏睡不醒,口中呓語,面色通紅,就像正在經曆一場噩夢。
“她之前看過醫生嗎?”瑟茜摸摸她的額頭,還好并不燙,臉色發紅應該是情緒激動而不是發燒導緻的。
“看過......醫生說她身體虛弱,需要安靜和休息,避免驚吓。”吟遊詩人說。
瑟茜看了他一眼,“昨夜突然發病?”
“是......昨夜小瑪德蓮鬧了一夜,在窗外喧嘩不休,她受到了驚吓......還好諾頓今早趕走了小瑪德蓮,可我的女兒已經......”
“她之前吃的草藥拿來,沒有的話,藥方也行。”
“藥方?哦,哦.......這是草藥清單。”吟遊詩人拿出一張皺皺的莎草紙。
瑟茜打開——
還好,裡面的草藥不隻用文字描述,還有圖片。她先前還擔心異世的草藥會有别名,不好分辨,這樣一來清楚多了。
一株小型草本植物,葉互生,倒卵形。花小,花瓣5,圓錐花序頂生.......看起來很像中藥裡的土人參。
一條草質藤本植物,葉互生,具長柄,葉片窄卵形。花小,綠白色,分為5裂,和何首烏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