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念被蘇為清背着出了府,迎親的隊伍等在門外,站滿長街。中間停着的銮車十分寬敞,特殊的材質上也被用心裝點,兩邊有禁軍開道,周遭圍滿了百姓。
蘇明念被哥哥背着上了馬車,臨走前還被二姐扶了一把,紅绮上去幫她理了裙擺随即退出。幾個陪嫁丫鬟跟着馬車去往王府。
十裡紅妝緊随其後,兄長和二姐也在,喜棺壓陣。就這麼到了安王府邸。
明念也不知在想什麼,馬車裡隻她一人,安靜極了。
這一路走得很快,她思緒還沒有從遲鈍中緩和過來,馬車就已經停下了。此次大婚由禮部操持,每一項都是按着規程來的。
這會兒外面唱完了吉,喜嬷嬷在車轎外提點一聲,明念也起了身。
她視線看得不甚真切,隻能看見眼下這一方寸之地,身上的喜服繁複冗綴,幾個丫鬟已經做好了準備來接。
明念先拂開車簾伸出手去,本以為會是紅绮她們。握住她的掌心卻帶着一層薄薄的繭。
明念動作稍滞,謝識呈以為是她看不清,出了聲:“明念,這邊。”
明念循着他的聲音又往前一步,裙擺實在太長。謝識呈的臂彎攬過她的膝骨,将明念抱下了馬車。
喜球長繩被人遞到她們各自的手上,她與謝識呈各執一端,幾個丫鬟虛圍上來,牽着明念順利邁過安王府的門檻。
瓜子花生喜錢碎銀都沿着長毯撒在腳下,一對壁人緩步到了堂前。
蘇宜民與溫瑜夫人位于右側,謝聞特此準予進京,與崔凝荷一道坐于左側。
三拜拜過,大禮既成。明念紅綢撤去,和謝識呈一道拜過高堂,敬上新茶。随即她被扶着起了身,改執喜扇往新房去了。
安王府邸今日熱鬧非常,迎親酒酬之事自然推脫不得。也不知要等多久。
明念這會緩和過來,平心靜氣。喜扇放在一邊等着謝識呈來了再拿。怕她們等太久餓了肚子,儀真帶人來敲了門。
“嫂嫂。”
既然已經拜了堂,儀真便等不及改口了。
她帶着初柔和淺靈還有底下好幾個丫鬟,綠盈見狀開了門,一群人魚貫而入。每人手裡各端了一份吃食,井然有序将其放滿了圓桌。
“嫂嫂。”儀真喊得略有些腼腆但聲音裡夾雜着喜悅:“母親怕你們餓着肚子,特意吩咐小廚房做了些吃食過來。”
儀真說罷,便叫人将瓷盅打開。
玲珑和紅绮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小姐愛吃的,崔府當真是用了心思。不過明念到底沒有用太多,她眼下看着雖然平靜,其實心底依舊帶着兩分說不出的感覺。
用了一些便止住了,不是很餓。
紅绮和玲珑也沒用多少,倒是綠盈咕噜噜吃下一大碗面,都給常夏看笑了,綠盈被她弄得紅了臉,擡起頭去瞥了小姐妹一眼,老老實實地擦了嘴。
到了晚間,天幕剛剛擦黑,明念隻覺鳳冠壓得脖子都快撐不起來時,有小丫鬟從門邊傳回一聲——
“世子殿下帶人來了。”
明念的心倏地便提起來,執回喜扇端坐于床前。
玲珑過來給她鋪平了床邊的褶皺,順道幫她理了裙擺:“姑娘别緊張,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一會兒姑爺過來,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
明念點下頭,鳳冠後的珠翠随之輕晃:“嗯。”
謝識呈來得快,他身上帶着一點酒氣,但其實是宴席上待久了,難免沾染上去的。他不喜飲酒,容易誤事,但酒量其實不錯。
今日還算好,雖然被敬了許多但為他擋酒的好友們豁得出去。幾位都是成過家的人,知曉洞房花燭之滋味。
謝識呈心裡頗有些複雜,他平日裡一向不遊神,今日卻不太一樣。
人這會兒已經進了垂花門,再往前邁幾步便到了外間。謝識呈步伐略有放緩。不知為何,推門的時候,許是周圍恭賀新婚的賀語聽得太多,又或者是一開門就看見她坐在榻上的人影。
謝識呈心頭微有觸動,隻是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
這會兒自然也是平常作派。
鬧洞房其實也就走了個形式,畢竟吃一頓酒還不敢壞了腦子。禦賜的大婚綁着丞相府與安王府兩座府邸。
若真鬧出什麼差池,多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熱熱鬧鬧的一群人進來見着新人喝了合卺酒,便又流水一般地散了。屋内一時隻餘他們二人,連玲珑都帶人退了出去。
床榻之上,兩人坐在一側。
謝識呈應當是喝了些酒,眼睫微微半垂着。明念擡眸輕輕瞥去,本是悄悄看他一眼。
不成想被謝識呈一擡眸,兩人對了個正着。
她臉上起了熱意,好在施了脂粉看不出來。于是唇瓣微抿向他開了金口。
“謝識呈。”
“我頭上的鳳冠好重,你能幫我取下來嗎?”
這一頭鳳冠綴滿了東珠,可不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