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一隻手不顧疼痛地死死按在銀針之上,銀針的頂端刺破了蔺雲海的手,有血珠順着銀針緩緩落下。
要不是他的瞳孔依舊無法聚焦,蘇梨月都懷疑他已經恢複了神志。
他這樣的狀态,蘇梨月要拔下不是難事,但她看着銀針下壓制着的陣陣黑氣,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好像在什麼書上看到過這種症狀,此刻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不是那種會看醫書的人,難道是她記錯了?
蘇梨月最終還是沒有強行地去拔下那根銀針,她好奇蔺雲海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知道對她沒什麼好處。
所以她選擇将之暫且擱置。
蘇梨月看着蔺雲海脖子上的傷口道,“兇手綁架蔺雲海遠比殺死蔺雲海來得收益要大,一旦殺死蔺雲海,蔺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光如此,我聽聞蔺雲海的師父極其護短,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其報仇。”
蔺雲海的師父是蒼穹仙宗四大長老之一的林九長老,蔺雲海在煉丹上極有天賦,也是他年紀最小的弟子,他十分寶貝,要是讓他見到蔺雲海給人害成了這樣,他掘地三尺也會把人給挖出來。
“背負着如此巨大的代價,也要殺死蔺雲海,我不得不懷疑是仇殺了。”
蘇梨月看着蔺雲海的神色有些複雜,說實話蔺雲海雖是她的同門,但她并不想管蔺雲海的死活。
但是她這次來臨海秘境并非是秘密前來,除了為自己拿《無情功法》,她還背負着蒼穹仙宗給她的任務。
也就是說,蒼穹仙宗的高層都知道她在臨海秘境。
若是蔺雲海這次死在了臨海秘境,她作為同門見死不救的名聲,可就要聲名遠播了。
她不是在意聲名的人,但聲名牽扯到了利益,她不得不在意。
她的聲名關系到她離開蒼穹仙宗之後的發展。
她在蒼穹仙宗多年步步為營,從未惰怠,自然不能毀于這一旦。
想通了後,蘇梨月吩咐金雲奇道,“你領着他,用繩子把他捆起來,别給人搞丢了。”
過了好一會,也沒人回她。
蘇梨月去看金雲奇的位置,那裡隻有斷掉的半截繩子,金雲奇早已不知所蹤。
蘇梨月:“……”
她竟然忘了考慮傳送陣中的力并不是普通的繩子可以承受得住的。
可她抓着“蘇星辰”的手也沒很用力,“蘇星辰”怎麼就沒被傳送陣卷走呢?
要怪就怪金雲奇太弱了。
果然,和弱者相處就是麻煩。
蘇梨月看着對此一臉冷漠的顧修瑾,問道,“金雲奇是什麼時候被卷走的?”
她當時一馬當先,“蘇星辰”和金雲奇都在她身後,“蘇星辰”應該比她了解情況。
誰知顧修瑾卻事不關己地看她,冷冷地道,“不知道。”
蘇梨月有點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他連蔺雲海在第一間墓室發病的神情都分毫不差地注意到了。
金雲奇就在他旁邊他能沒注意到?
但現在金雲奇已經被傳送陣卷走,求證顧修瑾也沒有意義,隻能期待他運氣比較好,在下一間墓室能活着跟他們碰上了。
蘇梨月不指望重度潔癖的“蘇星辰”能幫她綁人,所以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她把繩子扯開蹲下來的時候,發現“蘇星辰”也蹲了下來,轉眸看去,就見顧修瑾有些拘謹地拿着繩子的另一端,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他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冷冷的,“怎麼不綁?”
蘇梨月看着他聊勝于無的幫忙,難得沒戳破他。
她就着手中的繩子,把蔺雲海綁成了一個蠶蛹,好在呆滞的蔺雲海也沒有掙紮,順從地一動不動。
要打結的時候,蘇梨月自然地從顧修瑾手中把繩子拿了過來,打了個結實的結。
顧修瑾看着眼前對稱的蝴蝶結,想起了多年前的蘇梨月。
那時候他們都很小,性格卻是兩個極端。
蘇梨月散漫随意。
他嚴謹深沉。
出去做任務,他經常聽到蘇梨月在他身後漫不經心地喚他,“師兄,師兄……”
像是随口而出的呓語,一遍又一遍,帶着不經意的歎息。
她歎氣道,“師兄你可真麻煩呀。”
邊說邊學着他的手法給他包紮,打了個漂亮又對稱的結。
她聰明,學什麼都快,哪怕是跟他學的,都比他包紮得還要好。
而她本身是個随意的人。
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做這些小事不過是為了遷就他。
顧修瑾默了會,他眉眼低垂,嗓音極淡地道,“你其實不用如此。”
他哪有那麼麻煩。
“什麼?”蘇梨月沒聽清。
她問了之後顧修瑾又不說話了,他清清冷冷地起身,“……沒什麼。”
蘇梨月也不再追問,她拿出星辰羅盤感應着墓室内的每一個角落。
她道,“墓室中若是有通往星辰之力的‘通道’,一定會有微薄的星辰之力從法陣中穿透過來,所以有‘通道’的墓室所感應到的星辰之力,會比其他墓室感應到的更強。”
再強大的法陣都會有“空隙”,就比如參與者抵達墓室的傳送陣。
墓室四周青磚密不透風,墓室内的氧氣就需要傳送陣供給,少量的氧氣從傳送陣輸送進來,确保了參與者在墓室内可以正常呼吸。
一般來說,墓主為了保持陪葬品不腐,都不會在墓室裡輸送氧氣。
但是這位墓主似乎不太一樣。
他像是希望參與者能在自己構建的墓室中活下來一般,刻意做了傳送陣提供氧氣,并且時辰到了還會把參與者送出去。
蘇梨月越想越對墓主的真實意圖好奇,但她決定還是先找《無情功法》,再去尋找墓主的真棺。
星辰羅盤上的光亮依舊沒有變化,看來這間墓室依舊沒有通往星辰之力的“通道”。
蘇梨月剛将星辰羅盤收回,傳送陣波動突然出現,頭頂上跟着砸下來一個人。
有過金雲奇掉下來的那次經驗,蘇梨月熟練地拉着顧修瑾避開。
由于這間墓室的燈光充足,來人的臉一覽無餘地暴露在他們眼前。
竟是蘇九恒。
此刻,蘇九恒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的背上傷痕累累,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之戰。
蘇九恒面色蒼白地吐出一口血,他手臂用力扣緊地面才堪堪支撐住自己的身子。
沒等蘇梨月說話,他就已經擡頭看向她,嘴唇無力地發出聲音。
蘇梨月仔細聽,才聽清他說的是“救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