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三分濃,塵夢夙未央。花沏荼靡岸,淚流血成河。
乾坤自古,烽煙戰火不斷。天下蒼生,苟且亂世偷安。卻從無人知,亦無人問。然而,無論何時限,無論何世界,鋒花血月未沉淪,刀槍劍戟亦有情。
淚痕峽谷。
【霧黎昏曉】魔界之内,不為人所知的神秘地域。
“鋒火猶未盡,亂世問蒼茫。般若無結果,究竟未沉淪。”
“峰是往來峰,樓是雲水樓。人是旅夢人,心是旅途心。似你我之輩,如何在這亂世安身立命。似大道興廢,千年之後又有誰知你我是誰。似蜻蜓點水,拂衣且去隻為江湖裡大笑已幾回。蓦然回首,明月高樓。君不收鋒,我不回頭。蜻蜓醉酒,我已久候。”
斜陽昏黃,一抹蒼涼,淚痕峽谷兩岸高峰之上,今日忽來兩名不世高手相約共論。
“雎鸠王·花燼雪,花,莫非是為亂世烽火而燃盡?燼,莫非是為摯愛之人而飄零?雪,莫非是為末世悲歌而隕滅?花燼雪,花燼雪,雎鸠逐鹿久,求之而不得。亂世花未死,如燼亦如雪。”
“難得,難得,多日不見,難得聞者仍是知我如故,花燼雪當說是何其有幸,還是何其慚愧呢?哈哈,這世上能被聞者這般惦記的人物,不說有多稀罕,也是屈指可數了。能被聞者如此看重青睐關懷備至,不得不承認,花燼雪确實有感覺到一絲憂慮與惶恐。”
“在聞者面前,雎鸠王也需要如此小心客氣嗎?可還記得,當初,你我初遇之時,你為聞者道出‘花燼雪’這三個字所指寓意之時,眼帶殺氣,口吻沉冽,說出那一句‘亂世花未死,如燼亦如雪。’時作為魔界聖君雎鸠王的淡漠與狂傲,而後來聞者贈你洞箫,你卻望着那風沙吹起的飄絮飛雪,為自己另一重身份取名為‘洞名伐策·風沙一白’,那時候的你雖然仍是疏狂桀骜,卻已比昔日你我初遇之時多了幾分溫柔内斂。
這份改變雖然也為聞者所樂見,但聞者卻明白,你之所以會有如此轉變,絕不會隻如表面上那麼簡單,其背後必然也曾經另有一段機緣與故事吧?若非如此,亦不會有你我今日這場往來峰雲水樓之會了,不知雎鸠王覺得聞者說的對嗎?”
“雎鸠逐鹿久,求之而不得。亂世花未死,如燼亦如雪。”雎鸠王·花燼雪站在那高峰崖邊,黯然仰望天際一聲長歎,“聞者的這一問,倒是讓花燼雪慚愧了。當此亂世,無所作為,隻願能為摯愛之人略盡心意消些苦痛而已。或許,因緣際會,自有安排。譬如這雲水樓,若非當初有緣遇見須夢大師受大師開示一語點醒夢中人,花燼雪也不會有緣悟到‘雲水禅心,無物無我。’這等境界,也就更不會有今日這淚痕峽谷往來峰雲水樓之局了。”
“呵呵,以亘古戰場所遺留在三界各處的殘兵斷刃,通過神秘靈術道法在這淚痕峽谷兩岸之間,憑空建造出一座亘古未見以千千萬萬件殘破兵器,以及這些戰場遺迹上曾持有過這些兵器的戰士魂靈為器材精髓的亡靈兵樓,卻又能不留下任何的形迹與氣息。
唯有心境修為已達到‘雲水禅心,無物無我。’之人才能夠有機會看得到這麼一座神魔莫測的亡靈兵樓‘雲水樓’的存在。
如此奇思妙想鬼斧神工之作,若非是你雎鸠王·花燼雪,這世上又還能有誰能造出此等奇迹呢?”
“聞者如此擡舉我花燼雪,實在教人愧不敢當啊!但比起‘二十四阙踏雪樓’以我花燼雪一滴血渲染出二十四折扇面之術,我卻還是更喜歡這‘雲水樓’。‘踏雪樓’之幻術雖說已足夠真實,但‘雲水樓’卻更能直抵人心,而這就已經不再隻是尋常幻術那麼簡單了。如同這‘霧黎昏曉’便正是由這霧黎魔界所有人的心魔所形成,納蘭施鹬想要實現‘天下歸心’的圖謀和野心,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妄想以心控靈進而吞噬罷了,而要達到這個目的,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屠戮生靈制造亡靈,利用亡靈的怨念仇恨及對複生的渴望,對亡靈進行控制利用。
但這種控靈的法子雖然不錯,卻未免太過肮髒卑劣。
我雎鸠王·花燼雪又豈會看得上這種讓人惡心不恥的勾當呢。”
劍池主人聞人笑我淡淡笑了笑,眼含浮雲,眸似千秋,“‘天下歸心’或許的确惟有流淌着華胥血脈的她能破。但‘天下仍燃’卻也未必非她不可。前不久,扶桑神樹神火已被摩诘畫神謝辭卿等人重新點燃,現在隻要再将‘天下仍燃’的卷軸打開,将扶桑神火引入‘天下仍燃’卷軸,使‘天下仍燃’卷軸鋪展天地遍照十方,便可淨化世人之心中魔障邪念,于世人心中點燃明燈。
聞者若沒有猜錯的話,想必這才是雎鸠王·花燼雪真正想要實現的願望吧?”
雎鸠王·花燼雪道:“很荒謬吧?身為一名魔者卻妄想為摯愛之人實現她天下仍燃明燈渡世的宏願,而最終魔者自己卻很可能還會背負罵名受萬人唾罵,但卻什麼都無法占有和得到。或許,在聞者看來,以我雎鸠王·花燼雪的能耐本事大可為了一己私欲不擇手段取而代之。
誠然,這對我雎鸠王·花燼雪雖然也并非難事,但倘若我雎鸠王·花燼雪真得這麼做了,那豈不是對我雎鸠王·花燼雪自己這整整一世一生最徹底無情的亵渎與幻滅?
雖然我雎鸠王·花燼雪不敢說自己多麼善良多麼癡情,但也還絕不至于這麼地冷酷、可悲、可憐與無情。”
“雎鸠王·花燼雪不愧為聞者知音。士為知己者死算什麼,若為摯愛,一無所有又有何妨?但聞者卻還是不禁感覺惋惜,若使這紅塵江湖中少了你雎鸠王·花燼雪這一抹獨白絕色,那豈不是要少去許多趣味驚喜,而卻又要多了多少無奈哀傷。”
“聞者何時竟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這可不像是我雎鸠王·花燼雪所認識的劍池主人啊!況且,‘天下仍燃’這幅畫卷裡到底畫的是什麼,這其中又隐藏着什麼秘密,至今也沒人知道,即便是摩诘畫神謝辭卿不也沒能把‘天下仍燃’這幅卷軸打開過嗎?所以,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就會有這等本事。
直到後來鳳雪凰崖摩诘畫神謝辭卿自刎,她一路追至忘川河畔彼岸花間,本該是傷心欲絕零落凋殘的她,卻因為血脈之中的傳承卷軸而獲得生機,機緣巧合之下絕境逢生,使得三千忘川殘魂自願歸附其身,經過一段漫長歲月終于使她得以恢複蘇醒,而這卻也讓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