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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辭進病房時,繼父剛睜開眼睛,正和查房的醫生護士說話。
“行,謝謝醫生,我記住了……”身體素質本就一般,手術剛過,中年男人的聲音聽着氣若遊絲。
聽見門響和腳步聲,他艱難轉頭,一眼看見宋秋辭,和宋秋辭背後的人。
高大的身影遮去半邊光,英挺的五官看着有點桀骜,但拎着輸液瓶略一彎腰走進來的樣子卻又萬分小心。
老孫看到那男人進門的時候還護了下輸液管,不近人情的臉看起來都多了幾分溫度。
“還好?”宋秋辭停在病床前。
“小手術,能有什麼不好?”繼父滿不在乎地笑笑,沖沈晴野的方向努了努下巴,“這位是?”
“移動輸液架。”沈晴野相當機械地說。
宋秋辭:“……”
熱感騰起,沿着脊柱一路向臉頰攀升。
“我上司,沈晴野沈總監。”他認真介紹,“我們在藥房偶遇,我低血糖暈倒,他把我送去了急診。”
“啊您好您好。”老孫抽出手,掙動到傷口,龇牙咧嘴地扯出個笑來,“我們家宋秋辭多謝領導照顧了。”
沈晴野一手舉着吊瓶,半蹲了點,沒什麼架子地抓着老孫的手搖了搖:“叔叔不用客氣,我們算知交。”
誰跟你是知交了?
“知交半零落”那個“知交”?
宋秋辭用鞋邊踢了踢沈晴野:“别亂算。”
你頂多算個餓殍。
“孫先生,我跟你核對下過往的病例。”主治醫生說,“脊柱上有舊傷是吧。”
“不礙事,9年前車禍傷的。”老孫擺手,滿不在乎。
這數字讓沈晴野的眼簾擡了下,落到身邊男生正撥輸液調速器的手上。
葡萄糖的流速大概是有些快,男生半懸在空中的指骨纖瘦修長,指尖無力地垂着,手背紮針的地方紅了一片,正延伸向瘦削的腕骨。
“我就一小手術,隔壁那老頭非要給你打電話。”孫叔急了,“我死不了,你好好吃飯,你本來體質就……哎喲。”
“吃挺好,領導在呢随時畫餅。”宋秋辭支支吾吾,“怎麼了,刀口疼?”
沈晴野:“……”
“不是……”孫叔說。
“脊柱有傷的話,雨天會疼的。”沈晴野突然說,“沈家有祖傳的熱敷貼,明天上班,你去我那兒拿點。”
“你還懂這個?”宋秋辭好奇。
“嗯哼。”沈晴野挑了下眉毛。
領導的羊毛,不要白不要。
孫叔剛動完手術,身體虛着,沒聊幾句,就閉目睡了過去。
沈晴野在床尾找了個輸液架,把吊瓶挂了上去。
“你手不累嗎?”宋秋辭有點過意不去。
“沒你累。”沈晴野說。
宋秋辭:“?”
關他什麼事啊。
“前幾天隔日更還一天隻更2000字。”沈晴野拖長了聲調,“總覺得作者是哆啦A夢,圓手不好打字。”
“……”宋秋辭緊緊握拳,對某領導的愧疚和感激之情瞬間消失不見。
肩膀上忽然一沉,沉郁的木質香調萦着清甜的梨花味包圍了他,他的眼簾顫了下,整個人被沈晴野那件黑風衣嚴嚴實實地裹住了。
這熏香的味道,比起上次的,好像淡了很多?
“上次火候過頭炸爐了。”沈晴野突然開口,“這次這個梨花香淡,木和夜雨的氣味更深,更像你筆下的宋冰。”
不是一樹的枝繁葉茂,而是,雨餘殘絮和沉冷星夜下,孤枝桀骜的白梨花。
“也就燒破了三個香爐。”沈晴野擡了望了眼吊瓶裡葡萄糖的餘。
“貴宅……還能住人嗎?”宋秋辭都不敢想。
“歡迎啊。”沈晴野一哂。
“?誰說要去住了!”宋秋辭真繃不住了,“我在嘲諷你,嘲諷。”
睡衣口袋被指尖勾了下,柔韌的側腰碰上堅硬微曲的指節,他愣了下,整個人僵住。
短暫的接觸,等他反應過來時,口袋裡的藥膏和棉簽被勾走了。
“你……”宋秋辭眼底閃過困惑。
風衣領口被敞開,沈晴野食指勾着他睡衣的衣領。
指尖微熱發燙,棉簽蘸着的藥膏微涼,說不上是因為什麼,宋秋辭的脖頸瑟縮了一瞬,頸骨往後微微戰栗。
他像被拎起後頸皮的獵物,幾乎溺斃在對方黑沉的眼眸中。
“護士剛提醒我你冷空氣過敏。”
棉簽壓在鎖骨邊,沈晴野不太會控制力道,塗抹的動作不算輕,跟畫筆點染似的,在白皙的皮膚上抹開了新的紅迹。
勾衣領的手嫌麻煩,食指抵着他的下颌讓他仰頭。
“這沒什麼,等暖和了它自己會消失。”宋秋辭不怎麼自在地說。
對方的音調依舊是平日裡那副吊兒郎當的懶散,乍一聽帶着萬事皆不關己的冷意——
“杜絕一切不更新的理由。”
“仙、翁。”
宋秋辭:“……”
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