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紀迎寒回神,對上羌玗疑惑的眼神才發現自己竟一直盯着他發呆。
“我、我看着你突然想起我妹妹。”紀迎寒随口胡謅道。
羌玗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緩緩道:“我也有一個姐姐。”
他的聲音在靜谧的山林中顯得格外飄渺,仿佛再大些就要散了。
紀迎寒抿唇,小聲地詢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很好,對我和弟弟都很好。”羌玗看向遠處似是回憶起什麼,面具下的嘴唇微微勾起,“她最喜歡穿青色的襦裙,喜歡吃城門口那家的水晶餃,閑來無事的時候喜歡彈琴,最常彈的曲子是妙音仙子的《醉挽歌》。”
他看向紀迎寒,眸光微亮,粗糙的聲線因為高興而嚴重變調:“她的琴聲是我聽過最美的聲音。”
紀迎寒的腦海裡響起悠揚的琴聲,一道模糊的輪廓根據羌玗的描述慢慢成型,她不由也笑了起來:“妙音仙子的《醉挽歌》可是很難的,那她一定很厲害了。”
羌玗連連點頭,似是還想再說什麼,她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有精神的模樣。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眼神再次變得空洞,低喃的聲音充斥着痛苦:“是啊……”
紀迎寒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于是保持沉默隻是靜靜地陪着他。
而羌玗恢複一貫的恍惚,沉浸在回憶中痛苦。他想他永遠也走不出那場大火。
*
年前幾日,黎澹月終于完成處罰回到外門,他看着比以前黑了點但也更有力量感。
而程蓋,紀迎寒沒有怎麼關注他的消息,隻偶然一次下山的時候撞見過他。他還是一副老樣子,看見她的時候擺着一張臉,惡狠狠地等着她。
紀迎寒走遠時還能聽見他在背後咒罵自己。
半個月的時間大家終于知道紀迎寒這段時間在忙些什麼,事情還是羌玗不小心說漏嘴的,見大家都一臉驚訝地看着他,羌玗難得感覺到一絲心虛。他還以為大家都知道呢。
“我沒有告訴他們。”紀迎寒用午膳的時候說。
羌玗停頓幾秒,歪頭表達疑惑。
紀迎寒嘿嘿一笑:“其實是我忘記這件事了。”
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很忙,除了和林芊芊碰得到面,其他兩個人成天不見人影,她便也沒說。
這個時候範大娘從廚房裡出來,腰上圍着一件深藍色粗布圍裙,圍裙上有很多補丁,殘留着積年累月洗不淨的油污。她用圍裙擦了擦手,坐到兩人身邊:“小寒,小琰這臭小子最近在忙什麼呢,也不來看看他老娘我。”
紀迎寒撓撓頭,想起範琰拜托她千萬不要把自己正在攢靈石的事情告訴範大娘,便胡謅道:“他最近在潛心修煉,可認真了。”
範大娘哈哈笑了幾聲:“認真修煉是好事,不過也要注意休息。要是小寒你碰到他,記得叫他後日早點下山來。”她起身拍了拍衣擺:“到時候大家一起來家裡吃飯,小羌你也一定要來啊!”
兩人乖乖點頭,目送她回到後廚。
紀迎寒把話帶到的時候,範琰剛從弟子院出來,他這段時間已經攢下不少靈石,再過些時日就能買下心儀的武器了。
“對了小寒,要不要叫上芊芊呀?”
這幾日他總在外門碰上林芊芊,因為紀迎寒的緣故,大家一來二往也說得上幾句話,慢慢便熟絡起來。
紀迎寒點頭,決定還是先問問林芊芊的意思再做決定比較好。
但是抵不住兩人的熱情,林芊芊最終還是應下了邀請。
說歸說,三人也不好意思空手去。
“我覺得可以給範大娘買個圍裙,然後再給阿琰的弟弟妹妹買些小玩具?”紀迎寒建議道。
林芊芊點頭,她跟範琰的接觸不多、了解也不深,該送什麼自然沒有一點想法,便全由紀迎寒做主。
而羌玗更不用說,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除非有人主動跟他說話。不過他在客棧當店小二這段時間,範大娘非常照顧他,所以他很快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個時候他餘光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經過不遠處的小巷。
羌玗伸手扯了扯紀迎寒的袖子,示意她看過去。
紀迎寒望過去,發現那人竟是黎澹月。
“阿月一個人在做什麼,還抱着一堆東西?”
林芊芊瞥了一眼:“想知道就過去看看。”
她下意識回道:“這樣不好吧……”
幾分鐘後,三人扒在牆頭上看着黎澹月抱着一堆東西走進一座院子,剛一進去一堆孩童跑出來迎接他。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可以看見黎澹月拿出好多件冬衣遞給那些孩子。
紀迎寒這才注意到院子門口挂着一個手寫的牌匾——育幼堂。
三人相視一眼,跳下牆角默默離開了。
這麼說來,黎澹月确實從未提起過自己的家人,往常她和範琰聊起家裡的事情時也總是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