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追車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人?”甯遠抱怨起來,“問他也不說。神經。”
“應該不會知道得比你多多少。”葉淨月搖頭:“他什麼也不肯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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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葉展坐在床頭,凝視着輸血器中的紅色。盡管空調溫度開的很高,一直在輸液的他還是覺得冷,将加溫器又略開高了點兒。
葉展望向窗外的雨,重新躺下了,感到疲憊不堪。
——他還在回想着方才葉淨月的話。
自己查?怎麼查?
葉展也很茫然。
朱确真的一定不是兇手麼?如果真的錯放了他,便是自己的私心釀成的大禍……
“我建議你查一下龍飛。”方才葉淨月說了這麼句話,就轉身出去了。
“查龍飛?”葉展下意識念出三個字——龍飛的确和秦淮有關。可這能說明什麼?
葉展閉了閉眼,剛想坐起來拿筆記本,傷口一牽扯,痛覺瞬間将他的理智拉回來,蹙眉“嘶”了聲,無力地倒了回去。
目前,江城療養院檔案室,也就是秦淮辦公室的燭台,以及燭台上的血迹,司沉房間裡改造槍支的彈殼,還有已經全部招供的段清也。
現在他完全清楚的隻有段清也。其餘的三個人之間的關系,還有太多待查之處,葉展也暫時沒什麼頭緒。
隻不過看了方才冷藤發來的,段清也的審訊錄像,他認為段清之的死,如今看來更加蹊跷。
地下室裡司沉的長發,染血的燭台,甚至葉展認為,有可能是被人刻意留在那兒的。
這也就是說,案發現場,在那個時間段不止一個人進去過。
而司沉和秦淮……
“先知,你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甯遠推門進來了,走到病床前,看了看輸液器,“差不多了,該叫護士過來拔針了。”
還在沉思的葉展蹙着眉,眼睛直直盯着天花闆,面色依舊冷白如紙。對甯遠的話像沒聽見似的。
甯遠吓了一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咋了?哪兒不舒服麼?頭暈不暈還?”
甯遠按了床頭的呼叫鈴。躺着的人忽然出聲:“分局在跟段清也查證,那支隊呢?支隊在幹什麼?”
“冷藤剛才還說要來看你。”甯遠在床頭坐下,捏了捏他的臉,“一早上技術隊就在江城療養院查檔案室了。冷藤剛到江城大道轄區派出所去了,說是分任務下去。”
“查司沉?”葉展問。盡管他覺得讓轄區派出所查監控和各關口設卡之類的,找到司沉的可能性微乎其神。“檔案室查什麼?生物痕迹麼?結果怎麼樣?”
“是。”甯遠點頭,“不過挺奇怪的,檔案室裡幹淨得出奇,辦公桌上連半個指紋都沒有。”
“你忘了,如果真是秦淮——你忘記了?他戴着手套。”葉展提醒道。
甯遠恍然想起是這麼回事,那撞車的SUV的司機,也是戴着皮手套的。
但這顯得秦淮反而更可疑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甯遠還是開口問了:“你為啥不想告訴冷藤,秦淮和段清也在長江公館的事?”
——如果支隊知道那晚上秦淮和段清也在長江公館見的面,直接調那個時間段附近的監控就行了。工作量少說減輕一大半兒。
段清也說那晚上的事,她記不清了。被那個美麗女人下了藥,她連自己那晚上在哪兒遇襲都說不上來。
葉展無言搖搖頭,原因不好說。
這裡面的疑點太多了。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葉展還是決定先自己查。
半晌他問:“醫生說沒說,我什麼時候能出院?”他摸了摸腹部包着紗布的傷,“我覺得不嚴重。”
聞言,甯遠氣的想笑。剛想組織語言罵他,葉展又說:
“但你不覺得奇怪麼,如果兇手真是秦淮,他既然能做到在自己辦公室都這麼滴水不漏,燭台上的血迹,會是他的麼?”
甯遠怔住,“是啊。但燭台上的血迹也不可能是司沉的。化驗結果顯示是男性。”
此時護士拿着化驗單進來了。走過床邊她打量了一下甯遠,把單子遞給他:“你看看吧。”随後替葉展拔針去了。
甯遠翻開血檢單子,看着看着他蹙起眉。
“怎麼回事?”甯遠指了指白細胞向上的紅色箭頭,問她,“傷口有感染?”
“不是傷口問題。應該他受傷之前就有點腸胃炎。”護士道,“等過兩天,再去做幾個檢查。”
葉展急忙說:“我沒有,沒那麼嚴重。我……還有工作需要處理,您看我最快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護士面無表情低頭看他一眼,沒理他。對甯遠道:“消炎藥等一下再挂吧。過兩小時。”說着護士出了門。
甯遠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發熱。
他歎息一聲,對這個神經病的言論早已經習慣了。
甯遠摸着他剛撤了留置針,冰涼的手臂。尋思着該怎麼轉移這人的注意力,讓他暫時别胡思亂想。
也知道葉展想聽什麼,甯遠便接着問他:“那除了秦淮,燭台上的也不會是你那個侄子葉策的血吧——我剛碰到小葉了,他說葉策跟着局裡回去記檔化驗了。”
葉展搖頭,聲線細弱但笃定:“肯定不是阿策。”
甯遠按着他胳膊上還有點滲血的針眼。葉展倒也沒拒絕,隻道:“你和冷隊說一聲,不用來看我了。”
“龍飛的屍體還在局裡吧?”葉展問。“他的家人,有人認領嗎?”
甯遠記得沒聽說有人來認領龍飛的屍體,下意識點頭:“應該在。不過他好像沒啥家人,父母早死了,龍飛孤兒院長大的。這是分局當時查的,你忘了?”
葉展回憶兩秒,在10.2案時看過龍飛的資料,裡面夾雜的違法亂紀就占了不少。
這麼一看,他确實是個不折不扣作惡多端的無賴。
但葉展遲疑了下,道:“我想和局裡申請,讓技偵去調查一下司沉和龍飛的關系。”
半晌他又補充:“DNA檢驗。”
“司沉和龍飛,未必沒有親屬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