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市-臨江酒店】
天色微亮。
靠窗的床邊,閉眼躺在床上,卻一直緊握手機的葉展一動不動,一夜未眠。
他的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葉展沒動,微微側頭看向睡在旁邊的甯遠,聽他均勻的呼吸聲,好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起身。
葉展披着衣服,赤腳踩在地上,盡可能不發出動靜。
他在一片黑暗裡慢慢摸索着走到房間門口,悄聲關上門來到走廊,連聲控燈都沒觸亮。
葉展走消防通道下了兩層樓,看了看房間号,朝那走去。
門支呀一聲開了。房間燈火通明與晦暗的走廊形成鮮明對比,開門的一瞬間明亮溫暖的光奔向他。
葉展看着他,苦笑:“小葉,你還是來了。”
葉淨月探頭朝他身後望了望,“進來吧。甯遠呢,沒追着你出來?”
“我昨晚給他喝了點東西,藥勁還沒過,應該還沒那麼容易吵醒。”葉展看了看時間,“你到底什麼事找我,還專門跑到渝州來?”
他環顧着房間裡還整整齊齊的床,以及穿着大衣的葉淨月,伸手一摸冰涼的木桌——果然,空調都沒開多久。
“你剛來?”
“……”葉淨月沒回答。佯裝走到冰箱前給葉展拿水,一面眼角的餘光細緻觀察他的臉色。
“你來渝州不是為了找我。”葉展語氣平靜。他在沙發上坐下,抱着雙臂。“我知道,你還是摻和這件事了。”
“是。但是我……”看着沙發上沉着臉的葉展,葉淨月面露難色,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葉展接過擰開瓶蓋的玻璃礦泉水瓶,喝了一大口。“其實從東風區巷的别來咖啡館回來的晚上,我就想明白了。”
空調開了有一會兒了。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礦泉水飄着冷氣,葉展盯着瓶身上沁出的水汽,緩緩開口:“你見過溫疏風了,是麼?”
“一開始我還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接連着幾天我會有那些從來沒有過的,身體不适的症狀。但要是按這麼推測,一切也就都說得通了。”
複盤這幾天的身體狀況,一開始葉展也以為是到了渝州水土不服,但仔細回想起來,似乎從還在堰江的時候他就開始有這種詭異的不适之感了。
準确說,是從那天下午在明月茶樓吃飯回到市局起。
除了那天晚上的腹瀉和低燒,再到接連幾日的嗜睡——排除了各種可能因素,怎麼都越看越像溫疏風下的手。
“若不是昨晚他開玩笑似的說出了‘下藥’兩個字提醒了我,可能我壓根就不會往這想。”
葉展的聲音很平靜,“雖然知道溫疏風這個人心思深,但由于對他的目的缺乏了解,一開始我确實完全沒往那想過。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從别來咖啡館出來,溫疏風以打趣的口吻精準猜出自己給甯遠下了點藥,這才暢通無阻地一個人出來。這才令葉展無意間懷疑起自己也被下過藥這種可能——
思來想去,隻能是他們三人在明月茶樓吃飯的那個中午。
“其實我原本也隻是個猜測,”葉展看向表情複雜的葉淨月,苦笑道,“但從看到你今天出現在這那刻起我就明白,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葉淨月沉默聽着,隻是一口口喝水。但聽葉展說這些,他竟沒有絲毫驚訝。
葉展壓近他掰住他的肩往上擡,強迫他和自己對視,又重複了一遍:“在來酒店之前,你已經去找過溫疏風了,對麼?”
沒關牢的窗外冷風忽起。風掀開窗簾,終日霧蒙蒙的渝州今天的黎明是罕見的晴朗。
殘存的銀白月光鑽過鼓動的窗簾遺漏進來,一閃一閃的,異常美麗。
葉淨月沉默了一刻。
“我知道你對我有所隐瞞。”葉展盯着他,目光灼灼,一針見血:“你還是為了阿策的事,對麼?”
“是。”葉淨月長歎一口氣。“但是葉展。”
話鋒一轉,他擡起視線迎上,反而離得更近了些,不卑不亢道:“既然你能猜到我是為了那在你眼裡‘上不了台面’的事而來,就應該能想到,我現在主動送上門是故意的。”
對視了一刻,葉展松開了手。
“你說吧。”葉展重新擰開瓶蓋,機械性地一大口一大口喝水。他心中寒意更甚,那冰冷觸感劃過喉嚨都仿佛一股暖流。
“在來渝州之前,我見過溫兆妍了。”
看見他的空瓶,葉淨月又拿了水遞給他。“還有一個叫邢安的江甯特警,是陳永故意弄過來惡心溫疏風的。”
葉展略一思索,大概想明白了邢安應該正是溫疏風口中,那場大火裡唯一活着的舊人。便問:“那個特警現在還在支隊?”
葉淨月:“是。所以這麼看來,目前陳永還沒發現溫兆妍。”
葉展無縫銜接:“這也側面證明了,陳永和溫疏風壓根就不熟,連他有個雙胞胎弟弟這回事都不知道。”
葉淨月:“不僅如此,陳永幾乎對溫疏風一無所知,連他和葉問水交情頗深也不清楚。”
又是葉問水?
不止一次他的思路都斷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