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琉韻跟計燦确定附近沒有仙門中人後，便讓魔兵将瀕死的史栖拖拽着塞進馬車。
琉韻心中氣得不行，咒罵了好幾聲後才洩氣示意身後的魔兵：“先回萬魔司。”
計燦離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院落，轉身上馬。
琉韻眉頭緊蹙，顯然情緒還未好轉。“你覺得史栖說的是不是真的。”
計燦沒回答，隻是轉而道：“還是先将這事禀告給司主吧，等他們決議。”
等一行隊伍回到萬魔司的途中，彌羅城上空的天空漸漸蔓延出血霧，怪異的光線将夜色吞沒泛出光亮。
可能是計燦在魔界待的時間太久，她現下居然都不會覺得不習慣，偶爾也會覺得這樣的天空也很漂亮。
不過魔界并非每天都是血霧天氣，大概十天内有四五天也會是正常晴朗的天空，這些日子中散魔們顯然會不太适應。
計燦右手勒緊馬繩，左手伸出後感受着溫熱的光線，掌心被染成血橙色卻半點不顯瘆人。
看來真的不能在魔族久待了，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未來會被這一切影響成什麼樣子。
等到計燦回神後再一擡頭發現已經回到萬魔司，她下馬後跟着琉韻一起往典獄司走去，一時之間卻發現身邊多了好些不平常的動靜。
琉韻了然道：“應該是司主們在召集司内會議，一般都是典獄司和衛尉司兩司一起主持，其餘三司則是數月後才開始。”
從前隻在魔族風物志上出現的詞彙就這麼要發生在自己眼前，計燦一時之間别的煩惱都來不及多想，就滿心好奇地往司主正殿去了。
等到的時候才發現大堂中不光有秦司主，就連衛尉司的司主杪戈也坐在上方，左右兩側坐了好些大魔，其中有不少計燦這些時日熟悉的面容。
秦信看見她跟琉韻後伸手示意她們來到自己身側的位置坐下，“恰巧一年一次的司内會議就是今天，吾跟杪司主就一并把卧底密探一事放到議論中解決掉。”
“司内會議開始前，吾要向諸位介紹本次萬魔大選頭名，時任典獄司引判督一府的府首計燦。”
計燦原本坐下後就感覺不對勁，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了。她嘴角僵硬地勾出笑容面對大家或是打量或是贊許的目光。
其中最為熱烈的視線是來自秦信身邊的杪戈。
杪戈是衛尉司司主，飒爽英姿比起琉韻更為紮眼，她滿是贊賞的眼神上下看着計燦，最後又對着她笑了笑。
“吾也聽說過你，不光如此，聽說這次你跟抓捕仙門密探時跟琉韻也合作得宜。”
“居然能想到将仙門法修功法封禁，着實是不可小觑啊！”杪司主又好整以暇道，“而且琉韻跟吾誇過你很多次，你心性能力都是不俗的，吾是相信琉韻眼光的。”
琉韻聞言苦澀一笑，“杪司主，你就别打趣了，這次我不還是讓仙門密探走脫了。”
琉韻從前是衛尉司中的，不過當時那邊三督府首都滿了，但杪戈愛才心切将她送去監察督做府首。
聞言，杪戈開口朗聲道：“無事，仙門向來狡猾詭詐，從前我們也不是沒有錯漏過。”
“既然這次又有新的線索那就攥着不松手，定要叫仙門見識見識我們魔族的厲害。”
大堂中的衆魔附和出聲，“對！一定要仙門好看。”
杪戈說完後示意門口的使君将史栖帶進來。
等到史栖被扔在大堂正中的時候，跪爬起來後對上一道道異族的視線時毛骨悚然，心中越發确信萬魔司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這案件本就是交到自己跟琉韻的手裡，當着兩司的面她們倆自然不能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座位上。
于是一人一魔走下台階站至史栖身前。
琉韻此刻的魔鞭已經收了起來，但史栖看着她還是心驚害怕，偏偏琉韻還蹲下身審問：“你說你那些師兄弟們被誰救走了？”
史栖早就被滿堂的大魔和可怖的萬魔司内情形吓得說不出話，瑟縮着往後面退。
忽地身後的手指好似摸到了什麼，史栖僵硬地回過頭看。入目是一雙繡了祥雲的錦靴，他擡眼一看發現是冷着臉的計燦時更是吓得又爬回琉韻那邊去了。
？？
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吓人了。
面上沒有情緒的計燦清冷淡漠，她一直以為自己挺與人為善的。卻不知在“異族”心虛慌張的人心中，一下能聯想到的隻有她那些殺魔如麻心狠手辣的傳聞。
妥妥的活煞神！
琉韻見狀嗤笑出聲，越來越瞧不上。“慫貨。”
“不說話就給你關到後山喂魔獸，你說不說？”
史栖連忙點頭，“說，說。”
這時他心中所剩不多的愧疚和猶豫都消失殆盡，一心想的就隻有活命，什麼兄弟師門都沒有自己的命來的重要。
況且那些抛下自己獨逃的師兄弟和不把自己當人的師門有什麼需要自己記挂的！倒不如幹幹脆脆替魔族做事來得好！
想通的史栖再擡頭，“被蓬萊島的長老真人救走了。”
計燦站在他身前噤聲聽着，心裡卻不可避免地想到師尊傳來過的那封信。
師尊既然能叫自己去雙口街，想必已經跟紫霄谷的前輩們商讨過了，紫霄谷肯定也會給楊師兄有所叮囑。
可就是不知道那些信件眼前這位史栖有沒有看過，如果看過又知道多少。
現下她隻能希望師尊沒有透露多少關于自己的事，不至于讓魔族發現端倪。
計燦垂眸間想了很多後路，連自己埋哪都計劃好了。大不了就是被魔族發現自己真正身份，惱羞成怒下将自己碎屍萬段剝皮抽筋扔到後山。
……
座上的大魔聞言後坐姿都挺正了幾分，表情震驚道：“怪不得連計府首跟琉府首出馬都沒捉全，原來是蓬萊島的長老真人。”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了，但是都城内并沒有打鬥動靜或許還沒有離開。”
仙門一向是魔族所忌憚的，其中當屬蓬萊島最甚。畢竟當時南洪城一戰，蓬萊島舉全島之力将老魔君的魔兵隊伍打散，千萬年的功夫毀之一旦，隻能灰溜溜地回魔宮閉關。
魔君殘暴不仁将流魔煉成失智發瘋的大軍，不光打不過仙門還反噬回魔族自身，最後還得靠仙門解決這些失智流魔。
無力和難堪的情緒變成滔天的恨意和不甘，一向嗜血好戰的魔族隻想着什麼時候可以一雪前恥，也就越發忌憚厭惡仙門。
談及仙門，大堂中的魔都陸陸續續開始讨論起來。
計燦問他：“你知道是哪一位長老真人嗎？”
史栖搖搖頭，戰戰兢兢道：“我也不知道那位的名諱，隻知道是蓬萊島掌門的關門五弟子。”
祖輿原本在督令正殿的時候自覺被計燦擺了一道，現在聽到計燦問話後等不及出聲：“關門弟子竟也能做的了長老真人，你糊弄誰呢？”
史栖擺手，面上的傷疤已經結痂，隻是唇瓣還蒼白得厲害。一副可憐凄慘的樣子配上認真的語氣半點不作假。“沒有沒有，仙門的規矩一向是能者上位，隻要修為到了就可被稱真人，然後開府收徒。”
琉韻瞥了祖輿一眼，“少見多怪，你還是多看點書吧，省的官員考核上又出錯漏。”
她接着道：“仙門三派掌門據傳聞說是幾百年前就不收徒了，蓬萊島的那位關門弟子也是這屆嫡傳弟子中最晚進門的，是在南洪城一戰中煉出丹藥的那位術修天才。”
“天資斐然，修為高深。”
其餘大魔附和道：“如今竟然來去我們魔族都城如入無人之地，修為可不是高深嗎。”
“術修天才？再天才能比得過計府首。怕是仙門那位拍馬也趕不上。”
“是吧計府首，我們魔族的術修天才可是不過千歲就已經術宗修為了，仙門怎麼能比得上！”
計燦不禁揉了揉額角，想要擦去快要浸出的汗液。
怎麼說呢，其實仙門那位也是不過千歲就術宗了。
計燦面上微勾了勾唇角算作回應，然後接過一旁魔侍剛沏好的茶水。
秦信擡手叫停大家激烈的讨論，“在座各位說得自然是對的，但我們總得找到人吧。”
“對，那等鼠輩見我們萬魔司搜查竟然棄尾逃生了，還不知道那個勞什子天才躲哪去了。”
計燦本人又低頭喝了一口茶。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被蓬萊島的救走了？”
“昨天我們收到宗門……”史栖頓了頓後很快改過來，“收到紫霄谷來信，說是蓬萊島掌門的五弟子也剛到彌羅城卧底不久，因為形勢急迫四處逃竄所以讓我們跟她接頭一同卧底。”
計燦聽了都有些汗顔自己宗門腦補和編排能力，四處逃竄……
這下萬魔司的瘋了才會覺得那個人是自己。
這話一出，滿堂的魔都笑出聲，“活該！”
琉韻很快反應過來，準備讓手下的魔兵去查證：“是什麼時候來的彌羅城。”
來到彌羅城的散魔和異族都要在三日内去冊籍督四散的府衙做登記，根據來到彌羅城的時間是可以倒推出大概範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