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燦狐疑地往發聲處看去，卻發現是一群身着紫霄谷服飾的弟子，為首者施法數次但怎麼也打不開入島陣法。
待計燦将眼前的薄霧掃淡些，便認出那是前些日子才在彌羅城見過的楊師兄。
計燦察覺到他們好像注意到自己，連忙變出面具戴在臉上。
原本楊帆試了好多次都打不開，尴尬地正四處亂看的時候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驚喜叫出聲：“小師妹？”
“你回來了！我這些時日心中一直擔憂，幾近要悔恨死了。”他低着頭說着，“你能回來就好，我今日就是向成堯仙尊請罪的，不想還能見到你。”
身後的紫霄谷弟子茫然地啊了一聲，“楊師兄，哪個師妹？”
楊帆沒好氣地點了點他們的腦袋，“你們叫什麼師妹，叫…”
“小師妹，還未問你的尊諱了。”三大派掌門所收弟子可以互稱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别的行支則各有安排。
至于像計燦這種早就開府收徒的，外門和内門弟子更應該叫尊諱了。
“天玑。”這是師尊替自己取的尊諱，隻不過還沒人叫過。
“見過天玑真人。”後面的師弟師妹們連忙行禮告罪。
計燦擺擺手，“無事，正巧我也要入島帶你們一道進去。”
“那就多謝師妹了，前些時日魔界都城搭救一事還未道謝現在就又要麻煩師妹了。”楊帆很是在意這件事，不光讓小師妹營救自己，更是沒有再見到背叛師門的史栖。
“沒事的楊師兄，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嗎。”
楊帆搖搖頭，“師妹你受苦了。”
“我回師門的時候跟掌門師尊說過師妹你的相助之恩，也說了…背叛師門的史栖。這次是師尊讓我前來送禮感謝的，還請你務必收下。”
“我們欠你的恩情永遠記得。”
計燦将要俯身的楊帆拉了起來，安撫道：“楊師兄不用在意。”
“不過這我就當作是帶你進島的謝禮了。”
楊帆聞言，那些愧疚通通變成尴尬和不自在。“說好的這次進島能知道進島的法門，沒想到還是忘記了。”
“無事，我帶你進去。”計燦說完後伸出手在半空中點畫一番用掌将那層抗力一推，身後憑空出現一陣風力将他們吹送進去。
因為趕時間所以計燦沒走蓬萊島正門那邊，直接開了通道進去内門那邊。
花草繁密之處依稀能聽見遠處的泉流聲，恍惚間好像來到桃源仙境，不過還沒等楊帆他們好好觀賞美景，路邊巡視的弟子見狀立馬警惕。
下一瞬，突然出現一隊身着淺白修身裝束的弟子将他們團團圍住。“何人擅闖蓬萊島禁地？”
等看清楊帆他們身上的服飾時才松下心，疑心詢問：“可是紫霄谷的仙友嗎。”
“是的。”楊帆出示紫霄谷信物令牌後才令他們疑心消散。
且不說紫霄谷令牌難以假造，就說蓬萊島入島陣法沒有長老和陣法許可授意根本就進不來。
為首者面色嚴肅，“諸位長老正在議事廳，我這就去禀告。”
他們的眼神從楊帆身上落在計燦身上，看了一會沒認出來就收回眼神，隻覺得可能也是紫霄谷的仙友，隻不過不着統一弟子服飾還戴了張面具。
楊帆看見那為首的内門弟子走後才驚道：“看來小師妹真的沒出過後山，居然連島上的弟子都不認識你。”
“是啊，這還是第一次出山。”計燦應聲後整理了一下服飾做足要見師叔們的準備。
等到那内門弟子過來後，客客氣氣道：“長老說請你們過去議事廳那邊，諸位請跟我來。”
他說完後單手作請，引着他們一路往議事廳去。
從前計燦隻在後山隔着屏障聽師兄師姐們說宗門的情況，卻從未這樣仔細的瞧過。
山水漂亮雅緻，跟後山布置似乎也差不多。
蓬萊島最外圈是外門弟子日常修煉居住所在，内門又分為三主峰和無數真人居所小峰。
計燦傳來的就是議事廳所在的主峰之一。
議事廳殿門被柱石頂起，殿内镂空刻滿字眼符文，随着陣陣金光招搖在地面遊走，又被仙霧蒸騰又将光影絲絲縷縷化用進陣法中。
此刻四位長老正研究推移着殿内的陣法，成堯仙尊卻不在此處。
“紫霄谷弟子楊帆見過四位長老。”
他身後的幾位師弟師妹也跟着行禮。
“不必客氣，這次魔界彌羅城巡查嚴苛你們能全須全尾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之前你們師父可有去信讓你照顧小師妹，可有在彌羅城見到她。”二長老唉聲歎氣，這些時日他那掌門師兄是急得茶飯不思。
雖然他們辟谷許久早就不吃了。
“我們遇到了，不過不是我們照顧小師妹而是小師妹幫我們逃離彌羅城。”
上面的四位長老聽到後面的一番話時面上都是震驚，“竟然是小師侄救了你們？”
“是啊，小師妹不光救我們出彌羅城還幫了許多，我等今日就是奉家師之名帶謝禮前來道謝的。”楊師兄說完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入島的時候又被陣法攔住，幸好遇到小師妹将我帶進來。”
三長老感慨，“小師侄受苦了，不過自身身處水火還不忘幫助别的仙友。”
這話一出堂上寂靜無聲，安靜到三長老都有些覺得不對勁。“嗯？難不成本座說錯了？”
四長老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沒注意人家說的後半句話？”
後半句……？
“是師侄将你帶回來的？！”三長老終于回過味了，音調不自覺高了些有重複一邊，急忙從堂上走下來。
“那師侄呢？怎麼沒有一起跟着回來，是不是又走了，哎呦成堯那個老頭子怎麼辦啊。”
計燦原本還有些酸澀戀家的情緒，被三長老這樣一說都笑完了。
她戴着面具身穿寬衣闊袖大袍，整個人站在殿中不驕不躁氣質出塵。
在四位長老探究的眼神看過來後，計燦才開口，頗有種不辱使命的感慨。“見過四位師叔，我将大妖帶回來了！
能回來已是意外之喜，他們不成想計燦還能完成任務将大妖帶回來。四長老連連點頭，激動道：“好啊！能回來就好！”
“快去叫掌門師兄過來，就說他家小五回來了。”
“不過小五你怎麼戴着面具？”
計燦早就想好了說辭，“最近新習得的術法面部不可接觸光源，所以隻能戴上面具，師叔恕罪。”
“有什麼好恕罪的，已經叫你師父過來了，你們快快一起坐下。”四長老招呼着議事廳内的人坐下。
楊帆在一旁看着長老們詢問，不禁有些自豪。畢竟自己跟他們不一樣，自己曾經真實在魔族都城見識到小師妹的厲害之處，而估計他們還以為小師妹在魔界真的受了大苦呢舉步維艱呢！
等四位長老圍着計燦寒暄許久後，得到消息的成堯仙尊飛也似的趕來了。
成堯頭發簡單束着穿了一身以往閑暇休憩時的素色長袍，計燦隻看一眼就想到師尊怕是聽見自己回來後都沒來得及更衣收拾，如此急切地想要見到自己。
這段時日在魔族的擔憂不安都化作了酸澀的僥幸，僥幸自己還能回到仙門見到師尊。
一句稱謂在心中思來想去今天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出聲了。
“師尊！”
計燦定了定繼續道：“師尊我回來了！”
成堯就算隔着面具也能認出自家小徒弟，他不由揮手，爾後殿内的仙霧恍然間全部消散。
“小五。”
成堯快走走下大堂，關切的眼神繞着計燦看了許久，心疼道：“小五你這段時日受苦了，從前在信中總是說不清楚，這下終于能回來好好跟為師說了。”
長老們深有感會，點頭道：“是啊師侄，你可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師尊有多擔心你。”
大長老走了上去，“賢侄啊，這段時間你可辛苦了，不過剛剛楊帆說的又是怎麼回事？”
成堯仙尊聽四位師弟師妹說着心中也了解幾分，半點沒覺得奇怪隻感喟不愧是他家小五！不光能在魔族帶回大妖，還能幫助紫霄谷仙友逃出彌羅城。
計燦想了想自己在魔族離譜的四個月，好一會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總不能說自己去魔族誅奸除惡又當官做主吧。
思來想去隻好編了個真假參半的故事。“初到彌羅城救了一名大魔，正巧那名大魔就在萬魔司做事，因着他的便利我才知道許多魔族秘辛。”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長老和師尊也就沒有多問。“怪不得小五你每次總能傳來有用的消息。”
“而且正巧那位大魔就在萬魔司裡的典獄司任職，每日都負責看守大妖，我就趁他不注意把大妖帶走了。”
楊帆點頭，“是的，我記得那些時日整個彌羅城的卧底就是被典獄司的魔抓走了。”
長老們若有所思，體會頗深：“最近魔族實力很是強勁，而且風氣習性也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楊帆附和，“是啊，裡面有個魔頭是這一屆萬魔大選的頭名，名聲在魔族上下都傳遍了。”
…都是意外，她心還是隻在仙門的。
涉世最深的三長老點點頭，“我也有所耳聞，這位大魔跟尋常的大魔還有所不同，心性堅毅秉性不俗，不過殺伐心更重！”
“有什麼不同？”另外幾位長老平素都在留守島上處理宗門事務，加之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情所以還未廣泛傳播，就連風物志上還沒更新上。
“師侄和楊帆他們剛從魔族回來，了解最是透徹，不如讓他們來說。”
計燦真是沒臉說，沒想到剛從魔族課堂逃回來，就又要到仙門來授課。
不僅沒臉，她原本隻想着長老師叔們不知道自己的名諱，楊帆他們又沒見過自己的相貌，所以無論怎麼樣兩撥人都不會知道自己就是萬魔司的計府首。
但是剛遇見師尊後被歡喜沖散的擔憂和焦慮重新凝聚起來占據她腦海。
師叔們不知道可師尊知道！
如果被發現了自己應該怎麼辦？
不同于魔族時被發現卧底是直接幹脆的殺戮，如果被一向敬愛關護自己的師尊發現自己居然在魔族做官，肯定會很失望。
自己怎麼繼續面對師尊師叔，怎麼去見師兄師姐們。
豈不是無法在師門立足，對不起仙門祖師了。
計燦慌亂之際隻能讓楊帆去說：“楊師兄你待在魔界卧底時間最久，你來說吧。”
計燦說完後生怕楊帆拒絕，往一側讓開後将大堂留給楊帆他們。面具下鼓勵的眼神不容忽視，硬生生将楊帆鼓勵得敢開口了。
“魔族堕魔域魚龍混雜無人管守，半年前突生災疫死傷無數，不久後就有一位大魔橫空出世…”
喝茶的計燦嗆了一小口，橫空出世？楊師兄在哪個戲場聽來的。
算了，随便說吧，沒暴露自己就好。
“看，小師妹也不由憤慨起來了。”楊帆說完後繼續道，“她救治了整整七座城池的災疫，臨行時還手刃數名惡官大魔。”
“來到都城後參加萬魔大選，一連四個環節都是頭名，碾滅天階高層魔獸隻在彈指間，而且文策環節作出的短文名揚都城，彌羅城上下就是幾歲稚童都會說上一兩句。”
計燦硬生生把口中的茶咽了下去沒有嗆出聲，有些緊張地攥緊自己的袖口，生怕被發現。
楊帆平常沒少去戲場，所以說起故事來極為吸引人，四位長老聽得一時撫掌一時驚問。
反倒是自己身邊的師尊表情最為平靜。
“噢？說什麼？”
“我也好奇了，什麼文策内容這樣出彩？”
楊帆笑了笑，“文策内容暫寫不提，你們要是知道題目是什麼估計很意外。”
計燦聽着擦着汗，倒是不知道楊師兄居然如此适合去開和評書講書的茶攤，這叙事方式比她從前街上聽得都好上不少。
“這屆文策題目是《論仙門蓬萊島》！”
題目一說話在場的人都愣了。
“論仙門，還蓬萊島？”
“師兄聽見沒，咱們都成魔族文策題目了哈哈哈哈。”
四長老認真道：“那我倒很想知道那位大魔怎麼寫的？”
大長老撫須推測道：“按照魔修心性，八成是罵了仙門一整篇？或是将我們蓬萊島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楊帆高深莫測地說不是，然後将計燦寫的那篇短文從頭到尾背出來了。
每背一句，計燦的頭就要低上一分。
當時寫的時候沒覺得尴尬，被萬魔司司主和魔王争相談論的時候不是很尴尬，被全都城傳抄的時候也可以忽視。
但就是在師門正主面前，計燦聽着聽着隻感覺自己臉紅得都快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