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一整篇《論仙門》背完後，在場的四位長老才反應過來。
就連一向健談的三長老都啞聲許久，“這這這這。”
這極其熟悉的布告叙寫方式，怎麼跟那幾位師侄前幾年寫得如出一轍？
都是一篇天花亂墜、辭藻堆砌，用來欺騙旁人的短文。
他摸了摸腦袋不自覺就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那個，楊師侄，你确定她是魔族嗎？”
問完都覺得自己這話荒唐，可是這個作文方法真的跟他們蓬萊島一模一樣。
而且這個美化糊弄的功夫沒幾十年作文功力還是練不出來的。
楊帆震驚地點頭，壓根沒想明白為什麼長老會這樣問，不能再絕對道：“這肯定啊。”
“這位魔頭可是彌羅城和堕魔域交口稱贊的大魔，剛入萬魔司就破例任府首一職。這還不是魔族的話，那估計彌羅城遍地都是仙門中人了。”
聽到現在的計燦總算體會了一把坐立難安的感覺，她指尖掐着掌心面上仍在艱難維持一抹尴尬的笑意。
這位魔頭……還真不是魔族。
成堯仙尊發覺自家小五的不對勁，垂眸側過臉看她，關切道：“怎麼了？”
四長老立馬聯想到什麼，于是低聲道：“定是在魔界的這些時日受了苦，所以聽到這些觸景傷情了。”
說完後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變得無比擔憂，計燦嘴角抽了抽剛想搖頭。
“好了好了，魔族之事不提也罷。”三長老擺擺手。
……不對？
聞言計燦立馬垂下眼睫作出怅惘狀，是的是的，不要再提了！
楊帆見狀果斷閉口不言，“如今小師妹好不容易才從魔界回來，先好好休息。”
他客氣道，“此番是奉師命前來送上謝禮，我跟師弟師妹們就先回去了。”
大長老撫着胡須，和聲邀請：“楊師侄不妨在蓬萊島小住幾日再回去。”
楊帆歉意地拒絕：“多謝長老款待，實在是因為有些修為不足的師弟師妹們在魔族受魔氣侵襲嚴重，現下還在紫霄谷外圍化散，弟子雖然不才但身為師兄也是該陪同的。”
“而且還要回去處理門内弟子的……一些事。”史栖之事還沒處理好，着實是沒什麼時間過來了。
眼見着楊帆要走，計燦一心想着的就是不能讓對方跟旁人說魔族之事，尤其是關于自己的事。
這裡不同于魔族，魔族消息閉塞很難傳到師尊耳中，但仙門間傳遞消息的速度真的是快到令她咋舌。
“師尊，我去送送楊師兄！”計燦飛快說完後跟在楊帆身後走出議事廳。
走下台階的楊帆看出小師妹或許是有事同他說，便先示意那些弟子自行到島外等着自己。
直等到那些弟子走後他才朗聲詢問：“小師妹還有事嗎？”
“沒什麼，就是……”一上來計燦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便想到他剛剛說的魔氣侵襲，轉而問：“楊師兄說旁的同門受魔氣侵襲嚴重，難道沒有帶辟邪珠嗎？”
跟魔族無法接觸仙霧一樣，修仙與凡人也是排斥魔氣血霧，修為強勁的還好些，法力稍弱的更是難以久居魔界。
“帶了，但是在魔界時日過久辟邪珠作用也越發微弱，尤其是新魔君登位後彌羅城的血霧越發濃郁，有一位師弟還未回谷就暈在門前了。”楊帆略歎了一口氣。
“他們身上的魔氣都還未完全消除，一直待在外門林中不得見人。要不是我先一步将魔氣消化怕還不能此刻前來見你呢。”
計燦眉頭微擰，心中也是極為擔心，從儲戒中找了新近煉出的丹藥遞過去。
“雖然紫霄谷善煉藥，我這丹藥怕是班門弄斧了，但如果能幫你們快些消散魔氣就可以輔用。”
楊帆連忙擺手，“怎麼會，小師妹你術修修為是仙門内第一人，注入靈力的丹藥自然是好的。”
“那我就收下了！”
等楊帆收下後又躊躇問道：“小師妹，恕我多話，我還是想問問我那師弟，，史栖。”
計燦大概說了一下那晚的境況。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隻是聽說當時萬魔司内傳來消息，說是有一位仙門卧底夜中主動向街上魔兵自曝身份，言及要投靠魔族立功。”
“後來得知應該是史栖。”
“當時史栖進入萬魔司後供出紫霄谷據點獲功，所以那天夜裡萬魔司中才會派出去好些魔兵前往雙口巷要捉拿你們，我這才讓人早點将你們送出去。”
“否則被捉到後，下場不敢想象。”
楊帆說了一句怪不得那日夜中逃走時如此着急幾乎是小師妹剛走沒多久前來接應的人就敲響了門。
短短時間中小師妹定是籌劃了許多。
楊帆心中又是對師妹的感激，又是郁悶。“可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史栖突然會背離師門。”
“我們在彌羅城的時日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計燦跟着琉韻捉卧底的那幾日見慣了為了活命的妖族冥族如何出賣自己的同族，所以見此情形并不會覺得驚訝。
“魔界清苦難熬，沒有盡頭的卧底之路肯定會讓人心灰意冷，加之叛逃前日典獄司那邊威逼利誘，所以才會背叛。”
楊帆搖搖頭，“ 罷了。”
“我們當時出城時盤查很是嚴苛，小師妹你出來時彌羅城内還在找我們嗎？”
計燦點頭，“是。”畢竟因為這事司主還說要開什麼仙門講堂讓自己傳授知識。
楊帆憤憤開口：“那就請小師妹暫時不要宣揚魔族之事，就讓魔族以為仙門卧底還在彌羅城，讓他們繼續自亂陣腳吧。”
計燦聞言微怔，似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想什麼來什麼，本來自己還打算找個理由讓楊師兄不要說，沒想到對方主動決定保密！
楊帆以為小師妹還在考慮，于是繼續勸道：“這幾天我跟師弟師妹們都在外門散化魔氣，師門内沒什麼人知道我們回來的事，屆時我也會跟師尊禀明魔界情況讓他暫時保密。”
“也該讓他們好好白忙活一場，挫挫他們萬魔司的銳氣。”
！！楊師兄真是太好了。
計燦記挂了許久的事終于放下，面上瞧起來都輕松不少。
楊帆說完後也是出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前段時日仙門大比之事。“對了，關于大妖一事，方才堂上小師妹說已經将大妖帶了回來。”
計燦點點頭拿出一隻鼓鼓的靈囊，搖了搖道：“對，在這呢。”
有條不紊地告知：“我在魔族調查得知這大妖在仙門大比是故意僞裝成魔族禍水東引，且他并非尋常大妖，而是妖皇一族血脈。”
楊帆驚道，“怪不得那毒粉連我們谷中長老都輕易對付不了。”
計燦凝重道：“而且妖族不光隻盯上了蓬萊島的鎮派之寶，按照這大妖的交代，妖皇還需要玲珑塔和乾坤樹。”
乾坤樹和玲珑塔正是紫霄谷跟萬劍宗的鎮派之寶。
楊帆冷笑一聲，嗤了聲：“真是發夢了。”
“什麼東西，也敢觊觎我們仙門之物。”
“我回去會告知師尊讓谷内衆人提起警惕注意提防的，小師妹你也萬事小心。”
楊帆揮手離開前還不忘強調道：“小師妹你别忘記了，魔界之事暫且保密。”
“嗯嗯！”
放心吧，且不論什麼事，她嘴一向都最牢靠了！
而且還是這等大事，更不可能洩露了！
計燦笑着目送楊師兄離開主峰才轉身，一擡眸就對上議事廳外的師尊。
“師尊。”計燦唇邊的笑意加深，眼看着人都走了才不好意思地将面具摘了下來。
成堯微搖了搖頭，周身飄然出塵的氣質可望不可及，剛一開口那點冷漠就驅散完了。
他沒好氣道：“小五真是長大了，出去玩一趟回來都知道诓人了。來跟師尊說說什麼術法修煉後臉不能見人？”
計燦摸了摸鼻尖，“隻是久不見人所以覺得不自在。”
成堯仙尊也沒打算多追究，隻想着徒弟有徒弟自己的打算，哪裡是知道徒弟在外幹了那麼大的事。
“剛剛在人前不好多問，小五你在魔界究竟過得如何呢，有沒有受委屈？”成堯真是操碎了心。
将這位關門弟子從十幾歲時帶到現在從未假手于人，幾近是當成女兒養大。孩子出了趟遠門回來，他恨不得繞她看上幾圈有沒有變瘦了受傷了。
過往或是楊師兄或是幾位師叔長老關心，計燦隻覺得沒什麼事，甚至還能反過來安慰他們。
但面對自小将自己教養大的師尊，她卻說不出來什麼冠冕堂皇的客套話。
鼻尖酸澀點點頭，“嗯，很多不明白的東西。”
“也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很多事，不知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