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激動地起來,“那你快去尋他!”
“好,我明日就去。不過得問一下三伯伯,問他是否得空。”正值拯救莊稼的關鍵時刻,得問問人家樂不樂意。
毫無疑問,秋哥當場就同意了。他家裡的人也都是明理的人,知道村裡若是真能挖出水井,自家也是受益者不說,還能拯救整個村子的莊稼。
小五哥也想去,卻被閻尋留下看莊稼,“小五哥,我心裡總覺得有事發生,你帶着你的那些弟兄守着點村裡莊稼。”
“怎麼,你怕有野豬來糟蹋莊稼?”
閻尋搖頭,“我擔心有外村混混無賴來村裡偷東西。”特别是田裡的稻子剛好開始灌漿,夠嫩,生吃是一點問題都不會有的。他以前見過一些貪嘴的大人,在收割稻子的時候,捋了一把稻子放嘴裡生嚼。
小五哥把這提醒放在心上,當即決定中午躲在那邊山崗上乘涼守田,他倒要看看有誰敢往村裡伸手。
閻尋見他應下,便跟着閻秋哥往鎮上趕去。
去鎮上時,要經過一片水田。曾經都是生機盎然的,而今稻葉都被日頭曬得卷了起來,有的甚至是幹黃幹黃的,一股子的衰敗之象。這片田地,都是要東林村流出的水澆灌的,隻是東林村的小溪也近乎幹涸,這片田地可不就是遭了殃?
更讓鎮上周邊村莊的人絕望的是,流經他們鎮的小河也已經幹涸,見到了河床。幾個村子的人為了争水,都已經打了好幾架,不少人都挂了彩。
他們總怕哪一天,河流徹底幹涸,村子裡的水井也打不出水的時候,他們該怎麼辦?
閻尋看着農人憂慮的神色,也很是彷徨起來。
又走了一會子,閻尋跟着閻秋哥進了鎮裡。現如今鎮上的街道也是極其的蕭條,遠遠看去,毫無生氣。街邊屋檐下,多了許多或坐或躺着的衣衫褴褛、目無神采的人。
“那是渝州府過來的流民,想要乞讨熬過這個災年的可憐人。” 閻秋哥歎息一聲,“那邊從去歲秋天起,就已經大旱。秋收都受到影響。開春時,又不見下雨,連耐寒的雜糧都活不了。于是他們流竄到我們這裡。誰叫我們鎮是兩府鄉交界之地,又還算風調雨順呢?”
“可現在,連我們這兒也遭難了。”閻尋眼睛有些澀然。
閻秋哥長歎一聲,便不再說話。
一路無話,等他們才走到一個巷子口,就聽得裡面哭聲陣陣,其中還夾雜着不堪入耳的咒罵聲。讓閻尋覺着奇怪的是,這周圍的鄰居竟然沒去圍觀湊熱鬧?
這時,一道老婦人的刻薄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一個賠錢貨,到大戶人家裡去做丫鬟,那就是當個副小姐,金貴人物。你一個當爹的,竟然還攔着我孫女飛黃騰達?真是不識好歹。”最重要的是,把小丫頭賣到大戶人家當丫鬟,就能拿一兩銀子。若不是災年,興許還能多拿幾兩,能多買些糧食給她的兒孫們吃。
“娘,做人丫鬟,那就是為奴為仆,生死都被攥在人家手裡,打殺了也是主人家一句話的事!你是小荷的親奶奶,如何能下得這個狠心推她入火坑?”一道男聲悲傷難抑,其中也是多有絕望,而且,他的話裡似乎還帶着一點恨意。
“隻要大家都能活,我就能狠心!”說完,老婦人抱着女童擡腳就走。
女童此時尖聲哭起來,“爹爹,小荷不要離開爹爹!我不要離開爹爹!”稚嫩的哭聲讓人聽着就揪心。
閻尋抿嘴。男人真是錯極了。哀求又有何用?親人也有狠心的。他閻尋不就有一個狠心的親娘?
閻秋哥也是皺了眉,因為他發現,這男子所在的地方,竟是他們要尋找的匠人家住址。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走到那戶人家門口。
隻見一個五六歲的女童被一個面容刻薄的老太太緊箍在懷裡,而其中一個漢子則是被另外兩個面容相似的男子給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老三,沒了這個拖油瓶,你以後還能娶一個好媳婦,生幾個大胖兒子,豈不是好?”老太太一邊走一邊說,抱着撲騰的女童走到門口,見着大門中央的閻尋與秋哥,眼一瞪,就要開罵。
不料閻尋先開了口,“這位奶奶,這裡是匠人徐三家麼?徐三可在家麼?”
老太太挑着倒三角的渾濁老眼粗粒粗氣地問:“你找老三做甚?”
“找他幫做個活計。” 閻秋哥上前一步,擋着不讓老太太出去,又看着被壓住的徐三,“你可是會挖井的徐三?”
徐三點頭,神色激動地說:“是我!是我!你幫我搶回女兒,我不要錢幫你們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