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他們才進了村。而這時,在半路就走不動的小荷坐在籮筐裡還睡得香噴噴的。徐三也沒叫醒她,隻心頭火熱地看着村子,聽閻秋哥說着村子的地勢。
閻尋心細,竟然發現村口的某塊田,有一小塊地方的莊稼就是東倒西歪的,上面的稻子都不見了蹤影。
他皺起了眉頭,聽到山上有人聲,而後有人從山上跑下來,一看,竟然是小五哥。
小五哥見着徐三,黑臉也挂上了笑容,“這位大哥就是挖井的師傅?”
徐三不好意思地點頭,“是啊。”
小五哥咧嘴一笑,然後又一臉嚴肅地跟閻尋道:“尋兒,秋哥,中午的時候,果然有外村的混混進來了,站在田邊上,抓着着谷粒兒就吃!真真氣死我了。好在我們人多,将那兩個混混抓住了。那兩個混子,我們都認得,其中一個就是鄰村叫小得瑟的那個。”
外号小得瑟的人,閻尋也認得。十八九歲,年富力強的大小夥子,不尋思好好種地,就想着偷雞摸狗,鎮上附近的村子,小得瑟都熟悉得不得了。這次估計是餓狠了,其他地方沒得偷,就打上他們村子的主意。
“那他人呢?”閻尋問。
秋哥也是好奇地看着小五哥。
提起這個,小五哥就惱,“村長爺爺把他們給放了!也不怕他們下次再來?”
“不放他們回去,難不成我們還養着他?”閻尋無可奈何地說道。
小五哥何嘗不知道,隻是氣不順罷了。幾個人一邊說一邊走,一刻鐘之後便到了村長家門口。
村長見着徐三了,放下了心口大石,村裡的莊稼也許能救了,隻不過,“隻有你一人?”
“隻有我一人。到時候,找個機靈穩重的跟着我,幫我打下手,就成了。”
知道匠人來了,湊過來的人一聽,既有心思想跟着偷師的,也有不信徐三,覺得他說大話的。
“那挖好一口井,需要花費多少?”村長想了想就問了。
小荷這時候也醒了,被徐三抱到地上。看着活潑可愛的女兒,徐三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真誠地說道:“村長,我不要錢,我隻想帶着女兒在村裡安身立命。”
村裡的人以為聽錯了,“他說什麼?”
“他想住村裡?”
“這是為何?”村長謹慎地問。
“我沒有家了。帶着女兒投靠村裡。還望村長收留,這個恩情,我父女兩人銘記一輩子!”
村長想了想,說,“可以。正好我們村有個鳏寡老人去了,他家的房子你先住着,到時候要買還是要另外建房子,以及田地該怎麼分給你,都要等秋收後再說。”
徐三當即感動地跪下,要給老村長叩頭,村長攔都攔不住。但是老村長也是放心了,這麼實誠又有手藝的人,留在村裡也很不錯。
徐三感恩,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村長家,說要帶人去找合适的地方挖井。
村長還是叫了閻秋哥去。
到了中午,秋哥就滿臉激動地跑回來,說是找到了好地方。随後他拿了食物與水,還有工具,帶着村長以及另外兩個穩重漢子去找徐三。
他們找到的地方,其實就在閻尋家後面一塊平整的田上。
村裡的人也激動了,想要加入挖井隊伍,被村長趕去挑水淋稻禾了。
因為有了希望,村子裡的人不再是愁眉苦臉的,個個都開朗了許多,孩子們也不再心驚膽戰,恢複了往日的調皮,村子裡又恢複了生氣。
五天之後,閻尋還在睡夢中,被小荷叫醒,然後忽聽得有人在大旱,冒水了!水井冒水了!
閻尋猛地起身,胡亂穿了衣裳,連鞋子都忘記穿,赤腳拉着小荷跑到屋子後面,遠遠看到閻秋哥、徐三等人渾身是泥水的趴在井口邊上往下看,一邊哭一邊說着“成了”。
能如此快的挖好井,也是多得村人齊心協力,徐三與閻秋哥等人勤勞所為。若是個個懶散,不幫着挑土、不幫着送吃喝的,還真的沒法在五天挖好。
閻尋笑着,抱着小姑娘轉了幾個圈,“走,小荷,我們也去看井!”
“好!”小荷也是興奮地應是。于是傻兮兮地看着水井發笑的隊伍裡又多了兩個小孩兒。
村長被他家大孫子背着過來了,看到水井旁邊幾桶渾濁的泥水,又看了看水井裡滾滾冒出來的清水,抹着眼淚說不出話來。
後面跑來的人,個個都是紅了眼睛,但臉上又帶着歡喜的笑容。他們的莊稼不會被旱死了。
不過,即便有了水井,大家還是擔心水不夠,都是仔細地澆水,恨不得把水一滴滴地滴到稻禾的根裡去……
因為大家的精心澆灌,東林的村的稻子成功灌漿。
眼窩淺的,又是喜極而泣。這一年,大概是東林村人,哭得最多的一年了。
大家開始掰着手指頭,等收割的那天到來。
閻尋也是如此。隻不過,才過了幾天,他竟覺得越來越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