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那人在一陣的食物香味裡醒來。饑腸辘辘的他,又因為受傷,不僅手腳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就是喉嚨也說不出話來。
“大膽狂徒,竟然将本,将我毒啞了不成?”他既怒又恐,随即破罐子破摔地大吼一聲。
聽着那破銅鑼一般的聲音,他眼眶都紅了。
難不成他努力了十來年,所有的努力都化為虛有嗎?往前所受的委屈與苦難,都要白白浪費了嗎?
他家的那個位置,他是從此無緣了嗎?
他不甘心啊。
想到昨晚上他昏迷之前,還能說會打的,現在一覺醒來,他便是動不能動,說不能說。
“都給我等着!讓我失去了一切的人,統統都不得好過!”
而他正怒火滔天地痛罵那些小人的時候,閻尋、宋連與殷山長兩人的臉色都不好。
擺在桌面上的那個代表着皇室象征的龍佩,以及那一枚刻着“秦裕”的兩個,他們一時間真的無言以對。
他們還是太過沖動了。竟然這般對待皇室衆人。真怕對方是睚眦必報的,到時可别連累了親友才好。
閻尋想了一會,勸殷山長道:“老師,你不必介懷。若是他當真是那般心胸狹隘的,他若是做了這天下之主,恐怕老百姓的日子,隻會不如當下。”所以,他看了一眼殷山長,低下了頭,輕聲說:“我便做了那滔天巨浪也未嘗不可。”
殷山長與宋連聽了他的話,同時瞪大了雙眼,連呼吸都不會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若是未來的皇帝做不好,他就帶着百姓覆舟?
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而且太危險。
宋連幾乎是撲到了門口,看到外面沒人,他才後怕地靠着門幫,說:“尋弟往後說話還是要三思吧。小心隔牆有耳,屆時……”凡是靠近閻尋左右的人,皆會被清算。那個代價實在太大。
殷山長怒目,瞪着閻尋道:“小連他說得沒錯。特别是往後你們去外面會友了,更是要小心謹慎,防備禍從口出。”
多少世家高門都會因為一句不當的話,而瞬間傾倒。何況閻尋他這個沒點根基的農家子弟?
閻尋被說得低下了頭,緩緩地應下。
他們不是埋怨他有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隻是說他說話不分場合,不夠謹慎,他應着就是。隻是他的決定是不會有更改的。
“既然對方身份不俗,連師兄,你即便離開了我們,他還是會查到你與我關系匪淺,共居一室。到時他也不會放過你。索性,你就留下吧?”
宋連笑了,“你能這般想,我就不必怕被趕走了。”那樣的話,他會覺得自己仍沒被閻尋看作是自己人。現下如此,他就放心了。
殷山長此時長歎一聲,道:“難怪乎我昨夜便覺得他眼熟,沒曾想,他竟是那個人的兒子。”隻是他為何會受傷,身邊又為何沒人保護,約莫又是個禍根,殷山長便掠過不提,隻是站起身來,道:“走吧,我們去給他賠禮道歉。”
閻尋心裡有些抑郁,總覺得自己連累老師折腰。
宋連看出他的心思,拍拍的他的肩膀,默默地安慰他。
與他們同去的,還有長随給端來的一碗白粥以及幾碟子的小菜,還有幾個素包子。
秦裕此時的火氣已經壓下去不少,因為他終于等到了他的護衛,還帶來了些消息。雖然火氣少了,但并不代表沒有氣了,于是在他聽見腳步聲的時候,索性閉上了眼睛。此時他已經知道自己的龍佩小印章皆是不見了,對方若不是眼瞎,必定能猜到他的身份。
他倒是要看看他們如何說的。
果然,殷山長走了進來,帶着閻尋等人站在的他的床邊作長揖問候:“老夫殷成敏,攜學生閻尋、宋連,見過殿下。殿下金安。”
秦裕原本還老神在在的閉着眼睛,待他聽到“殷成敏”三字,頓時好像被燙着一般,從床上跳起來,“你說你是誰?”
那黑黝黝的眼珠子,藏着顯而易見的緊張與期盼。
殷山長對此卻毫無動心之意,平靜地重複,“老夫殷成敏,還望殿下原諒老夫弟子。黑夜當中,為了家園安全,冒犯了殿下。”
殷山長說得真誠,但是秦裕卻隻對他的名字好奇,“可是殷子愚老大人?”
殷山長可有可無地點頭。
見此,秦裕笑了,寬宏地說道:“實在是裕的幸運,在此誤打誤撞地進了老大人家,得以撿回一條命。”
閻尋與宋連驚訝對視,而殷山長則是沉默不語。
因為他的話着實奇怪。昨晚他們那樣的不敬重他,竟然還得到他的感激,豈能不讓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