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池哥，”窗戶被拉開，别班的一個男生探進腦袋，嬉皮笑臉地，“去不去打籃球？”

半期考剛過，借着還沒公布成績的間隙，同學們貌似一下子全都松懈下來。考前課間時鴉雀無聲寂靜一片的走廊，如今也恢複了往日的嬉鬧。

幾日的噩夢困擾，溫錦年這會兒顯得有點無精打采。他沒什麼心思接着寫題，于是瞥了一眼前方被叫的人，卻見對方正戴着耳機拿手機玩小遊戲，貌似完全沒注意到另一邊的動靜。

男生又喊了一遍。

看池淮穆還是沒有要動身的意思，溫錦年終于忍不住。他捏着黑筆，很輕地用筆尾點了點前面人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對觸覺更敏感，幾乎是戳到他的那一瞬間，池淮穆就摘了耳機轉過頭來：“什麼事？”

溫錦年垂着眼看他：“外面有人喊你。”

池淮穆“噢”了一聲，沒有立即站起來，反倒很認真地湊近看了看他眼底下的烏青一片：“…沒睡好？”

“嗯…”溫錦年搓了搓臉誠實道，“有點。”

他點點頭：“你睡，我叫他小點聲。”

溫錦年發現池淮穆這個人有點奇怪。明明平時總是很喜歡逗他玩惹他生氣和他拌嘴，可是一到某些時候又特别好，還是讓他沒辦法拒絕的好。

甚至，他還在慢慢接受。

不過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困得迷糊的溫錦年也懶得想。他應了聲好，腦袋一低，就埋進臂彎裡了。

池淮穆看着他趴下，轉過身從後門走出來，第一時間比了噤聲的手勢，示意靠在窗戶旁邊的那個男生安靜下來。

他沒忍住笑出聲：“池哥，做賊呢？”

“滾蛋，”池淮穆笑着給他肩膀來了一拳，“沈濟，我看你們理科班題還是不夠難，看把你給閑的到處跑。”

“嗐，你這話最好别說到老師面前去，”名叫沈濟的男生一撇嘴，“每天做那個破題，我真是有夠受的了。”

沈濟是池淮穆初中的同學，最開始認識還是因為打架，然後相處下來發現對方是真的厲害，幹脆就成了哥們。無論是打遊戲還是晚自習翻牆出去上網，他們都幹得不少。

就連籃球，不說練得爐火純青，但也算得上厲害的地步。

“之前運動會和你跑三千米那個，還記得不，那個高年級的，說要和我們比籃球，讓我們把兄弟們都叫上，”沈濟說着說着，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又笑，“哎，他那頭發，非主流到沒話說，酷。”

池淮穆輕嗤一聲：“喜歡啊？你也去染。”

“滾滾滾，誰他媽喜歡了，染成那樣沒小姑娘喜歡就都老實了。”沈濟擺擺手，“哎，考慮談小姑娘不，我這兒剛加兩個，分給你個？”

“自己拿着，别養魚耽誤人家，”池淮穆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句，顯然不想和人多廢話，轉身推開門就要往班裡走，想了想又折回來，“下次别在門口那麼大聲喊我。”

“不讓串班啊？你們班管這麼嚴？”

“不是，”他淡淡地，“我後桌失眠，課間要補覺。”

——

午休時分，大概因為兩班的比賽，籃球場熱鬧異常——對同學們來說，這不僅是兩個班級之間的較量，更是兩個年段之間的較量。

因此，它也更加振奮人心。

溫錦年來的時候，兩班已經打完了一場被他們稱作開胃的“友誼賽”。雙方隊員從籃球場上撤下來，明明剛剛還打得不可開交，這會兒又互相搭着肩膀叫兄弟，讓他沒忍住多往那群人裡多看了兩眼。

他不會打籃球，學是學過，但總之下來就是對這種幾個人搶一個球的運動沒什麼興趣。不過這樣的景象，看着倒是比活動本身有趣。

池淮穆正站在旁邊和别班的男生說話。溫錦年目标清晰地朝他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然後他就見人回眸，眼裡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是你？”

溫錦年繃着嘴角：“不能是我嗎？”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因為……他向來是不喜歡這種運動的。

好在池淮穆沒再繼續問下去。他很輕地彎了一下眼睛：“當然可以…隻是沒想到溫同學會對這種運動感興趣。”

“睡飽了嗎？”對方想了想又補充，語氣裡帶着玩笑的意思，“上課打盹可不能怪我哦。”

溫錦年心裡一熱，點點頭：“挺好的。”

越相處下來他越能感覺到，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吸引别人的地方。

被關心的話語，他已經不知多久沒聽過了。

意識到自己又想得遠了一些，溫錦年眼睫一顫，急忙從手裡的塑料袋裡拿出來礦泉水：“風同學讓我給你帶的……她讓你早點回去，别老上課遲到。”

池淮穆欣然收下，自然地一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