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恭喜你發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請過來……”

歡快而激昂的樂聲中，除夕終于拉開帷幕。

這個小區雖然随處可見的都是上班族和學生，但事實證明，也并不少年紀大的老年人——畢竟，按照年輕人的習性，沒人會閑到一大早在家裡放這種歌。

不過，溫錦年對這種行為莫名地不反感。相反，他還挺喜歡被歌聲渲染出來的新年氛圍。

簡單地處理了早飯，溫錦年就開始收拾前兩天去超市買回來的一大袋“年貨”。

說是“年貨”其實不太準确。溫錦年沒太多有關新年的記憶，如果真的要說，那麼唯一讓他記得清楚的就是煙花爆竹和永不缺席的沙糖桔。

但他明白自己的習慣——新年，就算是一個人，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出門。

所以，秉承着來都來了的态度，溫錦年就在導購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裡，稀裡糊塗地拎了一大袋亂七八糟的零食回家充當“年貨”。

……

他坐在地毯上，看着那一堆眼熟或不眼熟的零食，陷入了沉思。

現在來看，好像是有點沖動了。

思考半秒後，溫錦年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始重新複盤那天到底買了什麼。

飲料，百香果檸檬氣泡水。好像是自己選的，不知道好不好喝。

面包，草莓夾心的。其實溫錦年老覺得這種夾心吃進去牙疼，但耐不住他愛吃。

薯片，番茄和青檸味。前者是之前池淮穆給他吃過的口味，還不錯；後者是他感到很好奇的味道，覺得買來嘗嘗總不會中毒。

巧克力、水果糖、方便面……

溫錦年一點一點翻到最底部，最後發現了一個絲毫沒有印象的東西。

一對春聯。

除夕當天貼春聯，照常理，他應該是不會忘記這種事情的。可是，自己不好的記性偏偏就在這時候發作了。

還好他翻了翻櫃子。

溫錦年看了看時鐘。現在時間是十點十八分，照他對幾位好友的了解，他們應該也才剛剛準備貼春聯。

果不其然，一推門，熟悉的聲音就通過門縫偷偷溜了進來——

“貼這裡貼這裡！偏了偏了！”

“哥——你再往上一點呗——！”

“池哥！下面歪掉了！你看看！都要貼到門上了啊！”

風予卿戴着一頂毛茸茸的灰色毛線帽，碩大的毛球垂得很低。此刻她并沒有發現溫錦年，而是背對着他，仰着腦袋，比劃着讓秦柏邱和池淮穆把對聯貼正。

溫錦年扶着門把手站在門邊，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叫人的時候，卻沒想到有人先一步喊出了他的名字——

“溫同學，”池淮穆飽含笑意的眼睛望過來，聲音自然又溫和，“早上好，除夕快樂。”

話音未落，溫錦年看見，原本背對着他的少女和少女的哥哥，也一起轉過頭來，驚喜地看向了他。

“小年！你也來貼春聯啦！”風予卿興緻勃勃地揚起自己戴着毛絨手套的手，“除夕快樂！我們這邊要結束啦，要不要我們幫你呀！一個人好麻煩好難的！”

溫錦年下意識地擡起手，和少女回了個招呼：“啊？沒事，我一個人也……”

話還沒說完，池淮穆早已先他一步，從墊腳的椅子上跳了下來，又十分從容地接過了他手裡的春聯。

溫錦年一哽，後半截拒絕就這樣堵在嘴裡，被他咽了進去。

“哇，池哥，我怎麼沒見你這麼積極呢？”風予卿搬着椅子跟過來，嘴裡念念叨叨着玩笑話，“你對小年也太殷勤了吧？”

秦柏邱在旁邊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小卿，詞不能這麼用。”

“哎呀——難道不對嗎？”風予卿反過來問另一位當事人，“小年！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殷勤……嗎？

溫錦年眨了眨眼，輕輕地笑了一下：“這個，應該得問池同學吧？”

風予卿馬上轉移目标：“池哥——”

“嗯？”忙于貼春聯的人回過頭，笑意吟吟，似答非答道，“大概吧。”

大概吧。

溫錦年怔了一怔，本已經想好的下一句話，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

風予卿和秦柏邱貌似還有其他安排，和他們打鬧了一陣後就離開忙其他事情去了。溫錦年的家門口前，一眨眼，就隻剩下了忙碌的池淮穆和悠閑到不知道幹什麼事情的他。

溫錦年起先還沒反應過來。他安靜地看着站在高處的人，看了半晌才忽然想起，這個春聯好像是自己的。

“池同學。”

“什麼事？”

“我……”溫錦年語塞，因為對方好像真沒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我來吧？”

池淮穆回過頭來，給他一個笑眼：“不用。”

溫錦年還在堅持：“那我總要做點什麼……”

“你和風同學一樣，”對方飛快地抛來一個任務，“幫我看看有沒有貼正就好。”

……好輕松的活。

“殷勤”這兩個字在腦子裡又兜了一圈，被溫錦年搖搖頭拼命甩開了。

畢竟是對方主動交給自己的活，盡管覺得太輕松好像不合适，可溫錦年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後退兩步，看着池淮穆将對聯舉到高處，認認真真地比劃起來。

“太高了。”

“好像歪了一點……往左。”

“左右高度不一樣……等等，你離它遠一點，這個東西掉金粉……”

一直安靜地幹活的人終于開口：“溫同學。”

溫錦年急忙止住話頭。

“下一次……”池淮穆無奈地轉身，展示了一下自己手指上亮晶晶的粉，“能不能早一點告訴我？”

溫錦年看着他手上的一片金色頓了兩秒。最後，在道歉和嘲笑中選擇了毫不留情地“噗嗤”笑了出來。

“不能，因為我想不起來，”他揚起臉來，難壓嘴邊翹起的弧度，“你自讨苦吃！都說了我來弄了！”

池淮穆看着他得意的小表情，也沒忍住笑起來：“好，是我自讨苦吃。别笑了，看看貼得怎麼樣。”

溫錦年立刻乖乖地看過去。

剛剛還裝在塑料袋裡的對聯被高高貼起，紅色的底配金閃閃的字，加上人對得整齊又漂亮，一下就有了過年的味道。

他沒吝啬自己的誇獎：“很整齊。”

“是嗎？”池淮穆笑着從椅子上下來，站在了溫錦年的面前，“那就好。”

溫錦年抿了下唇：“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