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要留我吃飯嗎？”

“…沒有，你等等，”他快速拉開門把手，留下一個短暫的一瞥，“我拿東西給你。”

池淮穆站在門口，看着對方一溜煙跑走，隻剩凍人的一陣風。

什麼東西這麼着急？

半分鐘後，伴随急促的奔跑聲，溫錦年的腦袋從門後探出來：“你伸手。”

池淮穆不明所以地照做。

門後的人喘了口氣，伸出手，飛速将三顆熱乎乎的沙糖桔塞進他的掌心。

“給你吃……甜的，不酸，酸你來找我，”莫名其妙念叨了一堆廢話後，溫錦年終于跑回正題，“今天……謝謝你。除夕快樂。”

池淮穆掂了掂掌心裡多出來的那一份重量。半晌，他合上手指，緊緊地将它們攥住。

“謝謝溫同學，”他偏過眼笑，“不過……”

溫錦年心裡一緊：“不過什麼？”

眼見着對方上鈎，池淮穆不緊不慢地将手插進口袋裡，這才懶懶開口道：“不過……我發現，溫同學似乎對我也挺殷勤的。”

人肉眼可見地沉默了兩秒。下一瞬，他飛快将腦袋縮了回去，并毅然決然地關了門。

“咚咚——”

“喂，溫同學？”池淮穆的聲音隔着門闆，卻仍然不難聽出他含着笑意，“我逗你玩呢，沒有生氣吧？”

溫錦年蹲在地上，後背緊緊地貼着門闆：“沒有！”

确實沒有。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隻是……被衣服捂熱了，僅此而已。

——

大年三十最有年味的時刻，永遠在晚八點之後，聯歡晚會播放之時。

窗戶外天黑得徹底，卻還是能聽到家家戶戶的屋子裡飄出主持人和一家老小歡鬧的聲音。偶爾一兩聲的煙花綻開，“砰”的一聲，或小或大，都足夠震撼。

八點整的時候，溫錦年正待在書桌前開電腦——這是先前“X”對他許下的承諾。

那天，X回複了他的消息後，因為時間原因不久就下線了。不過在此之前，對方和他說過，大年三十這一天晚上，他還會再來。

最令溫錦年好奇的就是，那會X說要和他談談、卻不得不延到現在的那件事。

所以，剛到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登陸了自己的賬号。

意料之中，對方還處在離線狀态。

其實也能理解。自己能準時等在這裡是因為沒人和自己過年，但對方不一定。說不準，這會兒正在陪家人看春晚呢。

……

哦。

今晚還有聯歡晚會！

溫錦年忽然被點醒，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為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件能幹的事感到驚喜。

落灰已久的電視機在主人倒騰了半分鐘遙控器後終于重新啟動。溫錦年摁下記憶中那個數字鍵，大屏中，立刻呈現出了與這間屋子并不相匹的熱鬧景象。

已經八點十一分了。

好吧。

自己大概是這個小區裡最後一個收看聯歡晚會的人。

溫錦年身體放松地靠在沙發上，将自己團吧團吧，連同抱枕和毛毯一起塞在了最角落，随心地剝開一顆沙糖桔，連同着百香果檸檬汽水一起往嘴裡灌。

雖然不熱鬧。

但是，也還挺舒心的。

溫錦年有時會覺得池淮穆給他發消息的時間很神奇。因為他才窩下不到五分鐘，就聽見手機“叮咚”一聲——鎖屏上，出現了一條“剛剛”的消息。

【^.^：在幹什麼？】

【>.<：？】

【>.<：無聊。看聯歡晚會。】

不過……溫錦年看了眼電視上毫無營養的節目，覺得看這玩意也挺無聊的。

隻能說，看聯歡晚會，是他在無數個更加無聊的選項裡挑出的一個唯一有意思點的活動。

【^.^：聯歡晚會不無聊嗎？】

【>.<：無聊，但是不看的話沒事幹。】

【>.<：T.T】

又發顔文字。

池淮穆看着手機屏幕，沒忍住樂了一下——然後就得了他媽的一個暴栗。

【^.^：你好喜歡顔文字。】

【>.<：沒多喜歡……隻是沒有表情包用，感覺這兩個也差不多。】

【^.^：好吧。】

【^.^：那，要不要打遊戲？】

“不好好看春晚，看什麼手機？”姜穎端着水果過來，看着坐在沙發上盯手機傻笑的兒子氣不打一出來，伸手又是一掌拍在後腦，“和什麼小姑娘聊天呢？”

“冤枉啊媽，”池淮穆捂着後腦，将聊天記錄遞給姜穎看，“我在和溫同學聊天呢。”

好學生的名字果然很好用，因為聽到溫錦年的名字，姜穎果然降了音量：“溫同學？他來找你做什麼？”

“他沒找我，”池淮穆笑着坦白，“他無聊，我找他玩遊戲。”

“你呀……”女人恨鐵不成鋼，“别自己成績差，把好同學也給帶壞了。”

被訓的人仍然隻是笑，接着低下頭，等待新的消息。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隻見對話框中先是跳出了一個“好”字，然後又被很快地撤回。池淮穆很疑惑地在輸入框裡打出了一個“？”，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對方就再一次發了消息過來。

很短的兩則，簡練又令人恐慌。

【>.<：不行。】

【>.<：家裡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