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鐘,一中附近的出租屋内,餘青痕最後看了眼池舟的傻狗頭像,關閉顯示“池舟拍了拍你”的聊天軟件。
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她又點亮床頭的小夜燈,睡了不深的一覺。
醒來時已是周一的早晨,餘青痕難得踩點到了教室,一進門便開始早讀。
早讀後的頭兩節是生物課,選科時她沒選生物,選了地理,因此這兩節課到樓上去上,不在一班教室。
大概是因為餘青痕猜出了信的來處,第四封信并未像先前幾封信一樣無聲出現。
而是明目張膽地,在餘青痕在走班教室内坐下時,從邊角開始,一點點地在她面前顯出形影。
伴随着灰燼似的飄影,第四封信緩緩出現在她面前的桌上。
所幸早讀才結束不久,還未到上課時間,隻有餘青痕一個人注意到了這片角落。
盡管對自己的猜測頗有自信,也在昨晚通過直接詢問池舟信中提及的事件得到了一種印證。
但真的眼見這封外表與先前大差不差的信件憑空出現,餘青痕仍感到幾分神異。
她瞧了那信封一會,才伸手去碰。
不知是否是錯覺,當指尖接觸到紙面時,似乎傳來一點不知來由的溫熱。
餘青痕打開信封,抽出信紙來。這次,她聞到了遠勝于先前的、十足濃烈的紙灰味道。
稍加回憶,她便想起前三封信上或濃或淡,無一例外地都擁有這種氣味,但信封和信紙上都并沒有任何火焰燒灼過的痕迹。
餘青痕腦中一下出個想法來:
難道……這些是被燒來的信嗎?
聽起來有幾分怪異,餘青痕想,燒紙寄物這種事,似乎隻在陰陽兩界之間可行吧?
沒聽說過什麼平行時空會出現這樣的事。
她碰了碰自己切實存在的手臂,又将它搭在教室冰涼的書桌上,感受桌面的溫度。
……活着的。
那麼……是在那個時空的她,死去了嗎?
餘青痕一年做一次體檢,也在幼年無聊時翻出家中所有人的體檢單,熟記家族遺傳譜系圖,确定自己不會罹患遺傳性絕症,目前的身體也并無問題。
會是什麼原因呢?
餘青痕全無頭緒,目前擁有的信件太少,她甚至不能确定這是什麼年紀的池舟寄來的信,興許是白發蒼蒼之時也未可知。
算了,至少确認了信件出現的時間并不固定。
思及此,她将目光轉回信紙,開始閱讀這封新信。
【24年4月8日晴
今天第一次碰上她走班去上課,整整兩節課不在,升旗也沒見到她。】
升旗?是還沒發生的固定事件。
看來今天這封信是提前送達的。
餘青痕點點頭,接着往下讀。
【午飯吃的是新上的水果炒肉,難吃。
肉沫蒸蛋倒是不錯:)
都是新上的菜,水果炒肉你說呢?
玉米一如既往地好吃,但吃到沒化開的白砂糖了!學校你敢耍我……】
餘青痕沉默兩秒,沒想到未來的池舟連這樣的流水賬也當做信往外寄。
雖然他也未必知道餘青痕真的能收到就是了。
正這樣想着,她忽然發現“水果炒肉”邊上有一行不太顯眼的鉛筆注釋: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但我是跟着你點的,你好像不愛吃味重的食物,會喜歡嗎?】
……他怎麼知道。
餘青痕平時吃飯幾乎不挑嘴,即便是真的不愛吃的東西也隻會不動聲色地挑出,沒想到會被池舟注意到。
她小小愣了一下,又想起這是未來的池舟,很快釋然,好吧,或許以後他們是朋友也不一定。
【體育課看見她和梁窈散步了,繞着操場一圈圈地走,有時經過籃球場的圍欄,陽光很好。
原來她也不是每分每秒都在學習的。】
其實戴了藍牙在聽聽力。
【不打球了,操場看台旁邊的黃刺玫開得很好,像陽光一樣。
我在那裡坐下了,但林文滿身汗還蹲在我旁邊咕嘟嘟灌水,好煩。
很打擾我看她。】
看台上原來還有黃刺玫嗎?居然沒有注意過。
【……說起來,如果給她送花的話,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但旁敲側擊問林文的時候,他說看到的所有和她表白的人都被她拒絕了。
我不想被她拒絕。】
……有嗎?
餘青痕回憶十幾秒,終于從腦袋裡扒拉出來一個什麼人和她表白的場面來。
大概是高一,似乎是在教學樓的樓梯口,她被一個面目因記憶不清而模糊,但可以确定不認識的男生攔住。
那男生看起來很緊張,一個勁低着頭——這大概也是導緻餘青痕沒記住他面孔的原因之一——說:
“餘、餘青痕,我喜歡你!請問你可以和我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