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微風穿過格拉納達宮殿的庭院,卷起一地紅葉。十二歲的費爾南多王子正坐在遊廊上,專注地閱讀一封來自英格蘭的信函,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是瑪格麗特公主的信?”伊莎貝拉女王走近兒子,語氣溫和地詢問。
費爾南多迅速站起身,向母親行禮:“是的,母親。她在信中描述了英格蘭的夏日節慶,還附上了一首她自己創作的詩。”
伊莎貝拉女王微笑着接過信紙,目光掃過那優美的拉丁文字迹:“考慮到她的年齡,她的文筆确實不凡。”女王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但我今天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費爾南多的心猛地一沉,他從母親的眼神中讀出了不尋常的訊息:“是關于哥哥的事?”
伊莎貝拉女王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最近醫生們進出胡安哥哥的寝宮頻繁,而且父親取消了所有的狩獵計劃。”費爾南多平靜地分析道,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
女王輕歎一口氣,伸手輕按兒子的肩頭:“你總是如此敏銳。是的,胡安的健康狀況不太樂觀。你知道他從小就體弱多病,醫生們一直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她停頓了一下,“但最近他似乎格外虛弱,常常嘔吐,幾次暈倒。醫生認為這可能與他的婚姻有關。”
費爾南多困惑地皺眉:“與婚姻有關?”
女王的表情有些複雜:“胡安對他的新婚妻子似乎有着過度的熱情。醫生擔心這會進一步損害他的健康。”
費爾南多感到一陣尴尬,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我明白了,母親。但這意味着什麼?”
伊莎貝拉女王扶住兒子的肩膀:“這意味着你必須做好準備,費爾南多。如果發生最壞的情況,你将成為西班牙的王儲。”
費爾南多隻覺得頭暈目眩,他從未真正考慮過自己會成為國王。他一直被塑造成“備胎”的角色,是胡安的支持者和輔助者,而非領導者。
“我……我明白,母親。”他勉強回答道,聲音中透露着不安。
伊莎貝拉女王轉而緊緊握住兒子的雙手:“我知道這不是你期望的道路,但這是上帝的旨意和我們王室的責任。”
費爾南多點頭,試圖消化這個可能改變他一生的消息。就在這時,一位仆從匆匆跑來,在女王耳邊低語幾句,伊莎貝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胡安……胡安和瑪格麗特前往葡萄牙參加你姐姐伊莎貝拉的婚禮,回程中到達薩拉曼卡時他突發高燒,醫生說情況危急。”女王顫抖着說,随即匆忙離去。
費爾南多呆立在原地,冥冥中察覺到命運的巨輪正無情地向他的家族碾壓而來。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而非長久以來的預期。
……
接下來的日子裡,整個西班牙宮廷籠罩在陰霾之中。胡安的病情急轉直下,高燒不退。雖然醫生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但他們無法解釋這種突發的熱病,也找不到有效的治療方法。
一個月後的深夜,費爾南多被侍者從睡夢中喚醒。
“殿下,國王陛下命令您立即前往議事廳。”侍從的聲音中蘊含着不同尋常的緊張。
費爾南多迅速穿好衣服,簡單梳洗,跟随侍從穿過幽暗的走廊。當他推開議事廳的大門時,看到父親費爾南多二世正坐在桌前,面色陰沉。房間裡還有幾位高級大臣和主教,所有人都面帶哀色。
“父親?”費爾南多迅速行禮,試探性地問道,心中已有不祥的預感。
費爾南多二世擡起頭,眼中閃爍着複雜難言的光芒:“胡安去世了。”他的聲音冷靜而平淡,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而非宣布一個王國未來的劇變。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暴露了他的内心遠非表面這般鎮定。
費爾南多感覺四肢發軟,他下意識地扶住面前的長桌以保持平衡。胡安,他敬愛的哥哥,那個盡管身體虛弱卻總是微笑着鼓勵他讀書習武的人,那個西班牙寄予厚望的未來國王,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你的母親正在陪伴胡安的妻子,”國王繼續說道,“她已有身孕,如果生下男孩,他将成為新一任王儲。”
費爾南多點點頭,在轉瞬之間理解了父親話中的含義。他并非立即成為王儲,還要等待确認胡安遺腹子的性别與存活。
“無論如何,”費爾南多二世站起身,走向兒子,“從今天起,你的地位發生了變化。你不再僅僅是一個備用的王子,而是可能的王位繼承人。”他似乎想像妻子伊莎貝拉那般溫柔地撫摸兒子的頭發,但最終隻是将手重重地拍在費爾南多的肩膀上,“我希望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我明白,父親。”費爾南多微微垂首,低聲回答道,“這意味着更大的責任和義務。”
國王滿意地點頭:“好。從明天開始,你将參加所有的國務會議,學習如何治理一個王國。同時,我們需要重新考慮你與英格蘭公主的婚事。”
費爾南多猛地擡起頭:“為什麼?我以為這樁婚事已經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