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在數日之後接踵而至,先是小公主凱瑟琳沒能挺過襁褓期,在一個清晨被保育員發現停止了呼吸。受此打擊,本就心力交瘁的王後産後感染的病勢急轉直下,在她三十七歲生日那天永遠阖上了眼睛。
亨利七世在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如同被雷擊一般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瑪格麗特·博福特第一次看到兒子完全崩潰,他撲到妻子的床前,抱着她冰涼的身體,淚如泉湧。
“伊麗莎白,”他瘋狂地喃喃自語,“我的伊麗莎白。”
瑪格麗特·博福特眼中含淚,但她知道在亨利七世情緒崩潰的當下,自己作為都铎王朝的大家長必須保持堅強。她移步上前,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亨利,你需要振作起來,英格蘭需要你。”
亨利七世擡起頭,眼神空洞地望向母親:“沒有她,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這是瑪格麗特·博福特第一次聽到兒子如此坦誠地表達感情。這個一向理智精明的政治家,在這一刻隻是一個失去此生摯愛的丈夫。
“為了你的女兒們,”老夫人語氣堅決,“為了都铎家族的未來。”
亨利七世沒有回應,隻是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間。自此之後,國王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他變得沉默寡言,常常一個人待在偏僻的角落,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甚至包括他的母親。
幾天後,亨利七世突然病倒,高燒不退。醫生們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國王的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
“他是因為過度悲傷而生病的,”宮廷的每個角落都充斥着竊竊私語,“因為失去了他摯愛的王後。”
在瑪格麗特·博福特的領導下,英格蘭宮廷維持了正常運轉,但關于國王健康狀況的消息仍然引發了全國的不安。如果亨利七世也離世,瑪格麗特·都铎将不得不提前繼承王位,而這對于一個未到十四周歲生日的女孩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在溫莎城堡,收到父親病危消息的瑪格麗特、伊麗莎白和瑪麗三姐妹陷入了恐慌。幼小的瑪麗·都铎一想到自己将在短時間内接連失去母親與父親,便害怕地嚎哭起來。瑪格麗特·都铎隻能暫且壓下内心的無助,喚來瑪麗·都铎的保育員安妮·斯凱隆夫人将瑪麗先行帶回育兒室安撫。
“如果父親也離開我們,我該怎麼辦?”目送瑪麗·都铎離開後,瑪格麗特·都铎再也無法強裝鎮定,跌坐在椅子上低聲問道,聲音中充滿了不安。
伊麗莎白·都铎坐到姐姐身旁,握住她的手:“你會成為一位偉大的女王,瑪吉。你已經準備好了。”
瑪格麗特·都铎将臉埋進掌中,聲音悶悶:“我連十四歲的生日都還沒過,莉茲,我怎麼能統治一個王國?”
“你不是孤身一人,”伊麗莎白·都铎堅定地說,“你有祖母,有顧問們,還有我。”
瑪格麗特·都铎擡起臉看向妹妹,眼中閃爍着淚光:“謝謝你,莉茲。但我希望父親能夠康複。我還沒有準備好失去他。”
“我們都沒有。”伊麗莎白·都铎低聲回答。
就在整個英格蘭被悲傷和憂慮的陰霾籠罩之時,遠在西班牙的費爾南多也在擔憂着未來。他收到了瑪格麗特·都铎的信,信中描述了母親逝世和父親病重的情況,相較于往日顯得潦草淩亂的字迹透露出寫信人内心的極度不安。費爾南多立刻向父母請求提前前往英格蘭,與未婚妻團聚,給予她支持。
“現在不是時候,”費爾南多二世當即拒絕了兒子的請求,“亨利七世病重,英格蘭的局勢暗流洶湧。你這個時候前去,可能被有心之人中傷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控準嶽父的王國。如果流言在貴族和平民之間散布開來,将對你日後統治英格蘭不利。我們需要耐心等待,看看事态如何發展。”
伊莎貝拉女王則更加直接:“如果亨利七世真的離世,瑪格麗特公主将立即成為女王。在那種情況下,你們的婚約會出現新的變數。英格蘭人可能會提高價碼,甚至因為不想讓他們的女王被外國控制而考慮取消婚約。這種時候你必須謹言慎行,避免一切可能讓英格蘭人誤解的舉動。”
費爾南多感到一陣不适:“父親,母親,我們在讨論的是瑪格麗特公主接連失去雙親的可能性,而不是政治考量。”
伊莎貝拉女王聞言,銳利的目光猛地向兒子刺來:“在王室的世界裡,個人悲劇和政治考量從來都是交織在一起的。你必須學會在同情的同時不失政治嗅覺。”
費爾南多低下頭,心中充滿了矛盾。他真正想做的是給予瑪格麗特·都铎支持和安慰,而不是計算政治得失。但他内心深處也清楚,父母的考慮并非沒有道理,甚至是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