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收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勝過世上一切的金銀财寶。我一定會好好研讀它的,瑪麗你若是學習上碰到了任何困惑,也可以随時來找我讨論。”伊麗莎白·都铎受寵若驚地接過書籍,雖然當初這本書不過是因為其本身在詹姆斯四世贈予她的禮物中并不算貴重,因而她也并不在乎,随便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由頭轉手出去罷了。
“好的,母親。”瑪麗一世笑道,态度比起初見時已然親昵不少。
然而此時此刻的母女倆都不會想到,很快伊麗莎白·都铎就會陷入另一重感情的漩渦,再也沒有心思去研讀女兒細細批注的佛蘭德斯曆史書了。
……
随着夜幕降臨,白廳宮内的燭火漸次燃起,照得宮室明亮如白晝。樂師們合奏着優美的旋律,珠圍翠繞、華冠麗服的權貴們伴着音樂翩翩起舞,在每一次輾轉騰挪間竊竊私語,交換着在這個國家的核心才能流傳的訊息。
當伊麗莎白·都铎步入舞廳時,在場所有人都因她的輝煌與光芒而眼花缭亂。她身着做工精良的織金曳地長裙,頭發編織成網,飾以高聳的羽毛,戴着一頂華麗的珠寶花環。已逾三旬的年齡絲毫無損于她天使般的容顔,反因多年來位高權重的生涯而愈發氣度不凡。
“隻要是有你出席的舞會,莉茲,你就是全場目光的焦點,就好像我們都還年輕時那樣。”瑪格麗特一世玩笑地說道。
伊麗莎白·都铎微微一笑:“而你才是這裡的女王,瑪吉。”
請求與伊麗莎白·都铎共舞的貴族們絡繹不絕,她随後展現出來的優美舞姿與高雅風情則俘獲了更多人的心。在一支舞曲的尾聲,一位年輕的紳士走到她面前,優雅地行禮。
“王太後陛下,我名托馬斯·博林,不知您是否願意賞光,賜予我下一支舞?”他的聲音熱情而自信,眼中閃爍着聰明人特有的敏銳光芒。
伊麗莎白·都铎擡眼看去,眼前的年輕人生有烏黑的頭發和微黃的皮膚,容貌算不上英俊非凡,但穿着打扮很是時髦,極具法式風情。“博林先生?”她輕聲問道,感到胸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悸動。
“是的,陛下。我的父親是外交官托馬斯·博林。我今年初才從法蘭西回國,現下在外交部門工作。”托馬斯·博林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盛夏的陽光般耀眼。
伊麗莎白·都铎發現自己無法拒絕這個邀請:“我很樂意,博林先生。”
樂隊開始演奏一支抒情的舞曲,托馬斯·博林輕輕握住伊麗莎白·都铎的手,兩人步入舞池中央。他的舞步輕盈而精準,完美地配合着伊麗莎白·都铎的節奏,仿佛他們已經共舞過無數次,将對方的每一處神情與動作都深深刻在了心裡。
“您跳得真好,博林先生。”伊麗莎白·都铎在旋轉間輕聲贊歎,“法蘭西宮廷的影響顯而易見。”
“陛下的舞姿才是無與倫比。”托馬斯·博林凝視着她的雙眸,聲音輕柔而真誠,“在巴黎,人們常說舞蹈是心靈的語言。若真如此,陛下的心靈必定如您的舞姿一般崇高。”
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伊麗莎白·都铎感到自己的鼓膜都被心髒的怦怦跳動震得發顫。這個年輕人的言談舉止顯然被文學和藝術深層次地熏陶過,再加上他果決強勢的性格,混合出一種奇妙的氣質,足以彌補他不算特别出衆的相貌。托馬斯·博林仿佛擁有一種魔力,讓她瞬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
“你在法蘭西待了多久?”伊麗莎白·都铎主動發問道,試圖保持自己的清醒。
“我在那裡停留有八年之久,陛下。我随父親出使法蘭西,在克洛德王後的宮廷中擔任翻譯官。”托馬斯·博林回答,“我有幸親眼見證了弗朗索瓦國王即位後法蘭西文藝複興的繁榮。”
“那麼,你一定很是見多識廣了。”伊麗莎白·都铎陷入了回憶,“我年幼時也曾幻想過能成為法蘭西宮廷的女主人,但命運将我帶到了蘇格蘭。”
“命運有時作弄人,陛下。”托馬斯·博林大膽地吐露心聲,“但我很慶幸它今晚讓我們相遇。”
随着樂聲漸漸低沉下去,伊麗莎白·都铎低聲道:“或許在我訪問英格蘭期間,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機會交談。我對法蘭西興起的人文思潮很感興趣。”
“這将是我莫大的榮幸,陛下。”一曲終了,托馬斯·博林恭敬地鞠躬,但眼中的情感遠不止于禮節性的尊敬。
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瑪格麗特一世若有所思。她了解自己的妹妹,也認出了伊麗莎白·都铎眼中那種特别的光芒——那是都铎家族在遇到真正吸引他們的人時才會有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