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上一季度我還沒有進PMD,所以,根本沒有對比兩季度的預算差額;其次,包括公益在内的公關活動目的是吸引媒介主動為我們打造新聞,所以,節省的正是媒介投放這一部分的費用,正因為此,預算額應該有所下降才對。而事實是,我們部門的預算額非但沒有下降,反而增加了。
不愧是營銷總監,幾個問題就把我繞了進去。可我也不能傻站在這裡,于是,我把心一橫:“第一,節省下的廣告費用将全部轉為公益活動支出,包括場地租用,設備租借,還有相當一部分會在現場直接捐給希望工程。這些,保守估計會和上一季度預算持平;第二,為了配合宣傳,前期和後期仍然需要媒體支持;第三,第三……”第三,我真的編不出來了,可憐巴巴地看着上午還在我的強勢攻擊下不得不将廁所讓給我的男人,險些淚流滿面。
他看了我半天似乎知道我無法自圓其說,終于轉換了話題:“先把你的新聞稿拿來。”
“哦。”我如獲大赦,嗖地從身後拿出已經被我攥得發皺的稿子。
蘇總看着稿子眉心輕蹙,幾秒鐘後,他淡然道:“你先回去吧。”
“那預算……”
“我會直接和Nina說。”
再單純的職場菜鳥也會知道,這次的任務多半被我搞砸了。隻是我沒想到Darren會把結果這麼快就反給公關部。
快下班的時候Nina把我叫到了辦公室:“營銷部隻批給我們預算的二分之一。”
話語言簡意赅,一針見血,我一時難堪得擡不起頭來:“是我準備得不充分,沒能很好的回答蘇總的問題。”
Nina似乎輕輕點了點頭:“還有,做新聞不是寫小說,要的是新聞價值而不是堆砌辭藻。這是你的專業,你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其實,面試的時候我隐瞞了這樣一個事實——每次的新聞寫作的作業我都要改至少兩次以上,而且,最後一遍一定是在舍友的幫助下完成的。
Nina見我不說話,頓了頓又兀自說道:“入職培訓的時候我曾經說過,公關和廣告最大的區别。”
這個我記得:“公關是别人說我們好,廣告是自己說自己好。”當時Nina說的話蠻專業的,可惜我沒記住,隻記得大概是這個樣子。
“重寫一份。”Nina似乎想笑,隻是忍住了,“這兩天有個和客戶的會面,是我們聯合營銷的夥伴,我和Darren推薦帶你去,記住,這可是上千萬的交易,很重要。”
我嘴巴張成了O型,半天沒說出話,Nina還真是信任我,就不怕我把這上千萬弄丢?但眼下沒有過多時間慨歎,我對着Nina信任的雙眼立刻表決心:“我一定不負衆望,牢牢抓住客戶的心,讓PMD的渠道遍中國,向陽桃花開朵朵!”
Nina終于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Nina中文名叫唐沁,人如其名,給人一種沁人心脾的美感,堪稱PMD公關部第一美人。我入職第一天便對她産生一種無法言表的好感,大概是我這種人對美天生沒有抗拒能力吧,更何況Nina沒有一點老闆的架勢,和藹可親的程度讓幾乎全公關部的人都和她以姐妹相稱,私下裡我通常直呼她為“唐姐”,而很少叫她老闆或者Nina。
不過今天唐沁的态度多少讓我有些心虛,部門預算因為我的失誤被削減到一半,她居然對我毫無責怪的意思,而且淡定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還一百個放心的讓我代表PMD公關部去接觸合作方。難不成她是想讓我犯足夠多的錯誤然後直接将我掃地出門?
下班後,我郁郁地去找佟包子。
佟包子其實本名叫佟銳揚,還蠻英氣的,隻是因為他實在是出了名的喜歡吃包子,而且已經達到了無人能及的境界,可以連續三天,每天三頓,頓頓吃包子。所以,盡管他長的瘦瘦高高,白白嫩嫩地更像是面條,大家還是喜歡叫他包子。
說起來,我本科時因為修第二專業而比正常離開學校的時間晚了一年,也就是說,曾經同屆的同學都成了我的前輩。然而,由于專業的原因,大部分同學不是做了記者,就是跑去了廣告公司。系裡差不多隻有他是和我在同一戰線上的了,所以,我們就一直保持着頻繁的聯系。而且他現在發展很好,簡直混的風生水起。
“怎麼辦,預算搞砸了,新聞稿也寫不好……”我像個無脊椎動物似的往餐廳地布藝沙發裡一堆,滿面凄楚。
“你們老闆讓你去争預算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拿不到這期預算的準備了。”他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至于新聞稿,這個我也幫不了你,一年多沒寫過那東西了,再說,我們男生的課後作業是怎麼完成的你也是知道的。”
“還好意思說……”系裡的男生一個個懶得頭頂冒煙,每次課後作業都是由女朋友代勞的,偶爾有個處于空窗期或者女朋友是外來資源的,也是他哥們兒的女朋友能者多勞。
“哎,我也愛莫能助咯。”
“那你跟我出來幹嘛!?”看着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就惱火。
“我以為你想我了。”
真是任時光流逝,也改不了他這自戀的本質:“可是,我這兩天還要見合作方,我的新聞稿要是不抓緊時間寫完……”
“見合作方當然更重要,你的老闆既然這麼安排就證明新聞稿不是那麼急用。”
“真的假的?誰說的?”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畢竟這些事他會比我有經驗。
“我說的。”
廢話……
在這陪他耗着還不如我抓緊時間回去憋我的新聞稿。我義憤填膺而又無可奈何地拿起桌角的賬單,決定結賬走人,目光掃到總計一欄時胳膊立刻像觸電一般一縮,随即又将賬單“嗖”地向他扔了過去:“男士埋單!”
下次約他出來一定不能跟他走,他都帶我吃了什麼啊!?
佟銳揚倒也不以為忤,樂颠樂颠地跑去結賬了。
出了餐廳,我迫不及待地想趕回家去趕新聞稿,偏偏佟銳揚開着他那輛新買的破車欠扁地在橋上一圈圈地兜風。工作一年多買車的确很了不起,但他這樣在我面前炫耀也太無恥了,我忍無可忍地悶聲道:“知道你買車了不起,那也不用這麼繞圈子啊,油錢很貴的!”
“你看不到下面不通車嗎?要不是送你回家,我才不這麼缺心眼地在這浪費油錢。”他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譏。
好吧,我冤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