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劇院的後門連接着一條小巷,這條巷子……阿迦娜看着路牌,現在已經改名為犯罪巷了。
這裡是韋恩夫婦被殺的地方。
阿迦娜順着巷子往裡走,昔日的記憶逐漸湧向心頭。在這起震驚全哥譚的搶劫事件發生之前,犯罪巷是藝術家們的天堂,初出茅廬的畫家将巷子兩側的牆面鋪滿色彩,無人問津的詩歌在磚塊上書寫。阿迦娜曾在巷子的另一頭乞讨,那些百無聊賴、毫無希望的日子,為了打發時間,她會反複閱讀牆上被遺忘的詩篇。
在阿迦娜很小的時候,她的母親被嗜賭成性的父親殺害,父親也在精神崩潰後吊死在家中。在哥譚,此類事件并不稀罕,阿迦娜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孤兒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她付不起房産稅和水電費,也沒錢去學校念書,塞琳娜勸她和自己一起去偷東西,但那時候她的道德水準高多了,她拒絕了塞琳娜,每天在街頭等待好心人給自己幾枚硬币。她在罪惡巷裡有一個固定位置,幾個乞丐同行給搞到了她被子和枕頭,以便她舒服一點。後來他們陸陸續續死在了哥譚的寒冬與酷暑中,她也一樣。
最終是韋恩夫婦幫了阿迦娜。他們通過韋恩集團的慈善基金會給她寄了一些錢,讓她有地方可住,有學校可上。那天晚上,收到錢的阿迦娜興高采烈地收拾自己在乞讨位上的東西,準備回家。然後她看見韋恩一家穿過巷子,她想上前打個招呼,表達自己的感激,但還沒等她動身,那個搶劫犯就出現了。
她親眼看着他們被殺。
她被吓壞了,根本不敢上去阻止兇手,很久以後,她仍然為此感到内疚——她總覺得,如果當時的自己能鼓起勇氣上前,或許能夠避免韋恩夫婦被殺的命運。
但那怎麼可能呢?她太小了,身體瘦弱,營養不良,根本無法抗衡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量。她隻會把自己逼上絕路。
“科爾利。”
蝙蝠俠自身後叫住了她。
日出時刻,蝙蝠俠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劃痕、雨水和血液印在他堅不可摧的盔甲上,仿佛一位幾百年前奔赴沙場的騎士。
等他大步走到自己面前,阿迦娜才開口:“我還以為你跟戈登警官走了。”
“隻是想說一句,”蝙蝠俠猶豫了一會,才接着說,“……謝謝。”
阿迦娜笑了,她不以為意:“為了什麼?”
他差點殺了瘋帽匠,而她的叫喊阻止了他——也或許是他最後一絲理智攔住了他的動作,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想再讨論蝙蝠俠的失控。
“瘋帽匠改造了自己。”蝙蝠俠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岔開話題,“他将腦波控制器縫進了自己的體内,所以我們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問題所在。你往他的喉嚨裡扔了一把火——雖然我不贊成你的這個‘惡作劇’——但你的确燒掉了信号器最關鍵的部分,使他無法再發号施令。所以我才沒有被控制住。”
“歪打正着咯。”阿迦娜聳聳肩,“那你現在是安全的了?你應該能找到辦法處理體内的殘餘藥劑吧?”
蝙蝠俠說話的底氣很足,給人一種安心感:“不必擔心。”
“那就好。”阿迦娜點點頭。
蝙蝠俠說完了自己的話,阿迦娜也不再開口。他們無話可談,陷入了僵持的沉默之中。
阿迦娜很想和他聊一聊小醜的事情,但如何開口?蝙蝠俠,因為小醜殺了羅賓,所以你起了殺心,你以為你殺了他,但其實沒有,他不僅活着,還躲在别人背後,策劃了一起要命的犯罪。你會為此松一口氣嗎?還是為沒能給羅賓複仇而惱羞成怒?這個問題太尖銳也太私人了,不應該由她開口。說白了,不管他們之前互相研究過對方多久,真正接觸的時間也不過這一晚上而已。他們根本不了解對方。
“天亮了,”阿迦娜擡頭望天,注視着日出染上的紅霞,“我們最好各自回家,睡上一覺。這個晚上實在太累了。”
“我同意。”蝙蝠俠點點頭,“但是,最後一句——記住我的話,科爾利:我不在乎你來自哪裡,也不在乎你經曆過什麼,更不在乎你以前的行事風格。但在哥譚,我們不殺人。沒人能違背這條原則。”
“你什麼意思?”阿迦娜警鈴大作。
“傑克·斯科特。”蝙蝠俠道出一個名字,“科波特的手下,幾個小時前死于科波特地盤裡的地下室。他是你放火的那個晚上唯一的目睹者。你殺了他。”
“我現在的确有些後悔殺他了。”阿迦娜雙手叉腰,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樣,“我殺他是想銷毀證據,可結果呢?瘋帽匠知道是我幹的。你也知道是我幹的。這座城市的居民真的有隐私嗎?”她試圖讓氛圍變得輕松一些,但蝙蝠俠不吃這一套,她隻能收起笑容直面他,“别責怪我,蝙蝠俠。她們點名讓我殺他,這不是我能決……”
蝙蝠俠打斷她蹩腳的自我辯護:“是為了工作,還是為了你的私欲?”
“兩者皆是。”阿迦娜幹脆承認了,“這是我的生命源泉。我必須為女人們工作,以此換取活下去的能量。”
盡管看不到蝙蝠俠的表情,但阿迦娜猜他肯定皺起了眉頭:“能量?”
“這是我們女巫的理論,别讓我解釋。”
“這隻是借口。我相信女人們并不是每次都要求你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