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琈打消了邢夫人給自己相親的想法,拖着疲憊的身子回房,不想在園門口遇到賈環。
“你在這做什麼?”
賈環見兄長來了,忙行禮,又嗫嚅道:“我有事想請三哥幫忙。”
賈琈見他在神機營那麼多年還是這樣上不了台面,有些生氣:“什麼事。”
“二嫂嫂陪房旺兒的兒子要求太太屋裡的彩霞。”賈環似是更怕,但還是鼓起勇氣道,“那小子酗酒賭博、容貌醜陋,彩霞不能嫁給他。”
“這是二房的事,你告訴我做什麼?”
賈環沒想到賈琈會這麼說,張嘴想問又問不出口。
賈琈揉揉眉心,道:“你雖是姨娘生的,但從小也算是在二太太身邊長大,她雖偏心,但也沒到仇視你的地步。”
見他仍舊一臉懵懂,直說道:“且二老爺這幾年在外操勞,事重身衰,對天倫之樂很是看重,連寶玉的功課都不查了,還多次問你姨娘的近況,你此時同他要一個丫鬟有什麼難的?便是不敢,先去同二嫂嫂說一聲,不成再求老爺。”
賈環聽了,還是有些怕:“可是彩霞已經放出去了,老爺會給我嗎?”
賈琈氣笑了:“我都告訴你怎麼做了,你還瞻前顧後的?”
“我不敢。”賈環見他生氣,忙道歉,“那我今天去問。”
說罷,轉身要跑。
“等等。”賈琈叫住他,“我正好找你有事。”
“什麼事啊,三哥。”賈環站住道。
“你能從營裡帶出火铳嗎?”
“應是能的。”賈環奇怪道,“沒什麼人管這個。”
“那你到時給我帶兩支火铳出來。”
賈環點點頭:“嗯。”
“你走吧。”這個弟弟雖笨但是聽話,讓賈琈心情也好了不少。
次日,去給賈母請完安,轉道去了鳳姐院裡。
鳳姐正做事,見他來了,笑道:“怨不得聽喜鵲叫,稀客來了。”
“嫂嫂别打趣我了。”賈琈笑着坐下逗鳳姐的小女兒,“一直在學裡,好久沒見我小侄女了,來看看她。”
“有什麼好看的。”鳳姐冷笑道,“你沒看旁人都去看兒子了?”
賈琈擡頭道:“那邊生了?”
“昨兒鬧了一晚上,半夜生的。”鳳姐翻着賬本,“正巧,你給我寫幾個字。”
賈琈拿過紙筆:“那穩婆怎麼處理的?”
“圍屏十六架……”鳳姐邊念邊道,“你二哥把她和秋桐送官府了,先前屁都不敢放,有兒子了倒是開始憐香惜玉了。”
賈琈照她念的寫着,不接話,打聽道:“環兒……”
“昨兒大晚上跑來問我,我還能怎麼辦?回明太太給他了。”鳳姐擡頭看他,“是你教的吧。”
“嫂嫂說什麼呢。”賈琈笑道,“我隻是昨天聽他說起,順口問一句。”
鳳姐輕笑了一聲,拿起賈琈寫的看:“我知你時時刻刻怕我欺負了人,我這些年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很多時候,我不狠便立不住,我自己立不住,我兩個女兒怎麼辦?”
賈琈沉默片刻,歎道:“我知道,但這世間不是隻有這一小片天地。”
“我倒是想出去自己闖一片。”鳳姐笑道,“但我可以嗎?”
“會行的。”賈琈看着鳳姐道,“姐姐便是要争,也别傷人性命。”
鳳姐垂眸不語。
賈琈輕歎一聲,将帶來的玩具遞給小女孩,起身出門。
剛跨出門檻,一個聲音傳來:“我知道。”
賈琈歎了口氣,沒回她,去陪邢夫人用了飯,又去寶钗處同她待了半天,第二天回了國子監。
臘月二十八,國子監放年假,賈琈收拾好東西上了榮國府派來的馬車。
剛進城,便有人攔路。
引鶴道:“爺,是公主府的人。”
賈琈下車,就見街角停着輛馬車,周圍戒備森嚴。
才走進,就見華芝掀開車簾:“三爺,請。”
賈琈登上馬車,道:“公主,您能别每次都把我攔在這嗎?”
“這次真是最後一次。”永昌笑道,“皇爺爺病重,我得離開京城了。”
賈琈了然:“你最近确實太招搖了。”
“那個老頑固才不怕呢。”永昌道,“他從不認為女子能登上皇位,是我娘懷孕了,太醫說是兒子。”
說着,大笑起來:“真是好笑,我從小不論是才學還是馭人之道都比太子學得好,我還有本事帶着女兵把城外山匪給剿了,但這些竟比不過一個還沒出生的兒子!”
賈琈不說話,低頭倒茶。
永昌卻好像要全部發洩出來,道:“我文才武略勝過他那麼多,他明明整日彈劾我嚣張跋扈,卻隻是嫉妒我,而不是忌憚!父皇寵我慣我,容我斂錢财、練私兵、二十不嫁,竟然隻是為了給他沒影的兒子留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