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笑道“二位要找的人來了。”
兩個官兵自然也聽到了家丁的話,對視一眼不多磨蹭,握着腰間的刀向門口奔去。
李大楚未入贅之前不過是懷安縣裡最常見的普通人家:家中茅草屋,田間兩畝貧地,溫飽都成問題,才成了蘇家的上門女婿。入贅到蘇家之後李大楚手裡有了銀子就開始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結交。
蘇老爺子鮮少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蘇明珠對此更是不在意。于是便有了今日這一幕。
李大楚帶着一群不知打哪兒來的街頭混混三三兩兩的站在蘇家門口,個個手裡拿着長棍農具,嘴裡不幹不淨的罵着,看樣子是想砸門。
李大楚帶着人上門找事的時候想的很簡單。
蘇老爺已經過身,蘇珏不在蘇家,整個蘇家就剩下蘇明珠這麼一個弱質女流。蘇明珠平日裡再怎麼兇悍可她也隻是個女人,不頂事,對上這麼些潑皮無賴隻會束手無策。
這算盤李大楚打的極好,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今日有衙役上門。不僅有衙役上門,還是來抓他的。
李大楚看見官府的人本能的發怵扭頭就想跑,沒跑兩步便被兩個衙役逮住。
李大楚自是不服,大聲嚷嚷,“我回自己家你們憑什麼抓我,這是我家。”他以為兩個衙役是蘇明珠叫來的,還想着狡辯脫身。
兩個衙役卻不給他嚷嚷的機會,一左一右押着他,順手還朝他嘴裡塞了個破布條子,至于跟着他來的那些“好兄弟”們早就在看到官差的第一時間跑沒影了。
蘇明珠站在門口看着,直到沒了三人的身影後扭頭吩咐荷月:“盡快将這休夫書交給戶曹。”又喚來一個小厮“跟上去瞧瞧,為什麼将人帶走了。”
“是。”
兩個人應聲道。
蘇明珠心裡有些莫名,卻又不知道為何,在堂中坐了會心中預感越來越強,起身換了身妥帖的衣裳決定自己去縣衙看看。
如果可以的話她決計是不會靠近衙門半步,可今日她這心裡有一道聲音不停的催促着她,讓她跟上去,去縣衙看看。
懷安縣縣衙。
等兩個衙役将李大楚帶回來的時候李縣令正坐在縣衙的左廂房裡待客。
這客自然是趙棠一行人。
趙棠猜李縣令今日會去蘇家抓人,果不其然,收到消息之後她就帶着人上門了。
李兢不過一縣知縣,位小官卑根本無法拒絕,隻能帶着楊師爺将趙棠一行人迎進衙門。
“殿下,”李縣令落後半步走在趙棠的右手邊,擡手引路,“請。”
楊師爺跟在李縣令的身後。
雖說不得已讓人進了衙門,可李縣令私心裡并不想讓趙棠過多的插手衙門中的事務。
原因有二。
這其一是因為不放心。
他不敢放任公主殿下問審,他擔心公主殿下會一怒之下将人拖去砍了。
雖說本朝還沒出過這樣的事,可本朝公主個個都不是好惹的,要是在他這兒開了頭那該如何收場。
若是讓他因此向陛下參公主一本他是萬萬不敢的,可就草草的略過那被言官噴的狗血淋頭的人就該換成他了。
其二便是李縣令本人也受這新學的影響,認為女子插手政事屬實不妥。
近些年來新學興起,尤其在江南這一代傳播甚廣,懷安縣受新學的影響要比玉京大的多。
李兢自己曾私下研究過這新學,其中的許多想法實在是令人拍案叫絕,與李兢腦中的許多想法不謀而合。
新學中有言:人分為君臣父子。若是違反了順序便是有違倫常。
新學認為上天将人分為女人和男人,那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男人也該有男人的樣子。
朝堂之上揮斥方遒,沙場上捐軀濟難,這該是男子做的事;而女子在内應上孝父母,下慈兒女,侍候丈夫,和睦手足。閨中從父,出嫁後從夫,相夫教子。
李兢對這些想法很是認同。
在他看來國之公主确實尊貴無匹,那就更該成為天下閨閣女子的表率,做個娴靜溫柔的女子,在上孝順父母,在下友愛手足,出降後體貼夫婿,這便足夠了。
公主不該插手政事,也不必有多高的學問。
是以在趙棠提出要參與問審時李縣令心中十分不情願,以至于他竟回絕了趙棠的提議。
“請殿下恕罪,下官認為由殿下當庭問審這,似乎不合規矩。”話雖說的委婉,可意思趙棠聽懂了,這是要拒絕她。
李兢拒絕的話落下的一瞬周典軍腰間挎刀出鞘,寒光一閃,直指李兢的眉心,銀白的刀身上倒映着李兢汗涔涔的額角。
“李大人,”趙棠被拒絕了也不生氣,隻是沉着聲音道“本宮并非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