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珏比尋常的孩子要早慧,從小就能感覺的出來家中阿爺還有娘親極為疼愛她,可父親李大楚似乎不大喜歡她。
她的這個感覺在一個午後被證實。
某一次午歇後她起床想要娘親,快要進門時聽見娘親與李大楚兩人正在争吵,她有些害怕,愣在當場,鬼使神差的她找了個柱子躲了起來聽完了全程。
阿娘與平日裡有些不同,她指着阿爹叫他滾出蘇家,她站在外面還聽見了瓷器砸在地上了聲音。
阿爹跨出門瞧着極為生氣,臉紅脖子粗的,回過頭朝屋内吼道着,蘇珏聽得清清楚楚,阿爹說“我想要個兒子怎麼了,生個兒子,珏兒有個弟弟将來也能有個依靠,我也不會斷了香火。”
娘親反唇相譏“珏兒不需要弟弟,這蘇家的家産都是珏兒的,有家産傍身還需要什麼依靠?就算是生個兒子那也是我蘇家的種也不是你姓李的。”
娘親說完就從屋子裡沖出來甩了阿爹一巴掌又轉身進了屋。
從那時起蘇珏就知道了阿爹想要的不是她,是個兒子,是個能繼承香火的兒子。
她向來看的開,誰不喜歡她她便不喜歡誰。打那以後便不再同李大楚親近,有時随着阿爺去江陵一帶進料子,有時跟着娘親打算盤,甚少同李大楚接觸。
她知道李大楚生了個兒子,比阿爺和娘親知道都要早。
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蘇珏想過告訴娘親卻又怕她傷心。
蘇珏偷偷關注了那孩子許久,甚至壞心的欺負過她。但是她自始至終都清楚的知道造成這一切的都是那個沒有良心的男人,所以在她跑出家門遇到公主殿下時最想做的便是讓那個沒良心的人受到他該有的懲罰。
而此刻得闆子隻不過是開胃菜,蘇珏在等着,等着真正的懲罰。
十闆子結束的很快,李大楚在蘇家雖不說是養尊處優卻也是享福了數十年,這十年來何曾吃過這種苦頭,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拖上來。
“人犯李大楚,苦主蘇氏你可認?你有沒有下毒害人性命謀人錢财?”
李大楚趴在地上,十闆子打的他眼冒金星,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堅持搖頭含糊道“這婆娘胡說,胡說。”
大昭律裡寫的清楚,審犯人時行刑不得逾矩,十闆子打下去不開口,李兢換了方式,傳喚人證。
待人證确認蘇明珠所言非虛後李兢便不再盤問李大楚,而是命人将外室俞娘也帶上堂。
俞娘看到李大楚那慘樣心驚肉跳,供認不諱,隻不過稍稍變了變,将自己撺掇李大楚下毒殺人換成了李大楚指使她投毒害人。
李大楚一聽自地上爬起,搖搖晃晃的走到俞娘邊上擡手便是一巴掌“賤婢,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害我。”
速度之快連旁邊的衙役都沒能攔住他。
俞娘捂着臉看向李大楚眼中像是淬了毒一般,張口便是“若非你整日裡說蘇家是你的我又何苦委身于你。”
原本親密無間的兩人在大庭廣衆之下互相攀咬。
半晌後李兢又是一拍驚堂木“肅靜!”
旁邊的三班衙役齊喊威武以懾衆人。
李大楚被這聲音一震身形委頓,愣在當地,僵着脖子看看最近的俞娘又看看蘇明珠,忽覺大勢已去,人生無望。
隻聽撲通一聲,李大楚竟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兢自然不會就這麼讓他渾水摸魚蒙混過關,招手命人端來一盆冷水直直的潑了上去。初春的水沁着刺骨的寒意,李大楚被凍的一激靈。
看着這一幕蘇珏不禁想到了下蔡那晚在館驿的遭遇,感慨萬千。
李大楚和俞娘兩人互相攀咬,将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李兢自覺案子已經明了,起身面朝趙棠躬身拱手道“此案審畢,還請示下。”
趙棠将目光收回放在李兢的身上,身側的輕霜接過楊師爺遞上來的記錄呈給趙棠。掃了兩眼趙棠便輕飄飄的放下。
“李大人為官多年,本宮相信你的能力,不過這案子還沒徹底了解呢。”
話音一落,站在角落裡的蘇珏快走幾步現身,挨着蘇明珠跪下。
“珏兒,你出來做什麼。”蘇明珠壓着嗓子驚道。
在蘇明珠出現的那一刻蘇珏就知道計劃要有些改變。
原定計劃中該是由她出面狀告生父,即便為此背上不孝的罵名她也不懼。蘇明珠的出現将計劃打亂,她便一直等候時機出場。
蘇明珠不是蠢人,在蘇珏出現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自己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事情似乎與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趙棠清楚一個母親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流言蜚語之中,所以她稍稍的換了個“本宮來時路遇此女攔路,願為奴為婢求本宮救母,念其孝心,麻煩李大人替本宮審這樁案子了。”
聲音不大不小,叫外面的人隐隐約約的能聽見些。不多時圍觀的人群中竊竊嘈嘈的聲音響起。
蘇珏反應迅速,納頭便拜道“民女謝殿下、李大人救母之恩。”
在原本的計劃裡此刻的蘇珏該是狀告生父的苦主,現在身份一換成了舍身救母的孝女,蘇明珠也明白過來,當即也是一拜,她的女兒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不孝,實在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