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棠将給陳皇後的回信寫完才發覺脖頸發酸腰背僵硬,不由得伸手摁了摁。
待緩過來之後才命輕霜暮雪進來整理。
一輪圓月悄悄地挂在半空,皎潔的月色鋪向人間,不可避免的趙棠想起了玉京城,想起了玉京城中的人,想起了她的母後、她的父皇、還有不明情況的林筱雅。月色籠罩下,一切都靜悄悄的。
被想起的林筱雅此時不在益州府,而是在前往黔中府的路上,此刻怔在驿館休息。
林筱雅沒有錯過如此美的月色,披了件外裳便從卧房裡出來,身後跟着采蘋采蘩還有趙棠留給她的朱顔翠微。
須臾,朱顔開口勸道:“夜露深重,姑娘仔細身子。”
林筱雅聞言微微颔首轉身回了卧房。
還有一日。明日便能見到表妹了,林筱雅心中如是想到。
然而很多時候計劃是趕不上變化的,不管事先預練的如何完美也總是會有變故。
林筱雅此番從益州府轉道黔中府除了采蘋采蘩朱顔翠微四人之外還帶着趙棠當初留給她的衛兵,可未免高鴻漸高大人無人支應,林筱雅給他留下了五十京畿軍還有五十公主親衛,她隻帶了百名公主親衛。
若是平常這百名公主親衛綽綽有餘,可今日她們碰上的似乎不是尋常人。
“姑娘待在馬車裡莫要出來。”朱顔囑咐道,說完從車廂中出來替了馬夫。
馬夫被一箭穿透胸口歪倒,馬匹也因驚吓不安的嘶鳴不住的刨着地面。
身為公主的貼身女使,朱顔翠微四人要學的東西比尋常人家多得多,駕車自然也是會的。
等朱顔駕着馬車超一個方向奔逃時,餘下活着的公主親衛一分為二,一半的人留在最後斷後,另一半則是跟着馬車護在馬車的周圍。
馬車一路颠簸林筱雅在馬車裡坐的十分不安穩,上搖下晃的好險要吐出來。可此處距離最近的城鎮也要三十餘裡,林筱雅趁機看了一眼馬車外的情況,照這樣下去,全部人都得折在這裡。
林筱雅面色蒼白,一半是晃的,一半則是吓的,她自诩聰慧可這樣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碰到,沒緣由的突然想起了趙棠之前說起路遇落石的事情,想來那時的情況也是如此的危急吧。
翠微守在林筱雅的身邊注意到她臉色發白,沉聲安慰道:“林姑娘莫怕,親衛都是以一擋三的好手,奴與朱顔也會些拳腳功夫,今日定能讓姑娘脫身。”
林筱雅聞言怔愣片刻旋即搖了搖頭,“若是今日是個死那便是我的命數,何苦要拿你們的命來換,”說着車身一震林筱雅險些咬到舌頭,穩了穩身子接着将未竟之言吐露,“更何況我手無縛雞之力,沒了你們也隻有一死。”
一句話說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翠微還有采蘋采蘩三人,雙手緊緊地握住距離最近的翠微的手,“都别想着替我送命,能活就活下去。”
尚且不見翠微臉上有何變化,心性稍差些的采蘋采蘩此時已經紅了眼眶“小姐,”聲音裡已然帶了哽咽。
若不是沒有别的辦法能活着誰又想死呢?林筱雅此刻看不到任何轉機。
天意弄人,但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又或者說林筱雅命不該絕,在她做好赴死準備之後柳暗花明又一村,絕處又逢生。
身後是窮追不舍的山匪,馬車前飛沙漫天,一隊精兵自之中現身。
縱馬的朱顔一刻也不敢松懈,緊拽着缰繩超前奔去。不管來者是誰,總比身後猛追不舍的山匪要好得多,想到這裡朱顔心下一狠,将頭上的發钗拽下,銳利的尖頭紮向馬匹,馬車的速度再一次加快,車裡的人也被甩的東倒西歪,林筱雅一個不察撞向車廂,下一瞬又被翠微拉回身。
眼見着與來軍越靠越近朱顔高聲喊道:“還請諸位将軍救命。”可惜馬蹄落地的聲音将朱顔的喊聲蓋了過去,不過來軍顯而易見的第一時間注意到跟在林筱雅她們身後的那些山匪,一部分人對上迎面沖來的馬車,其他人則是對上緊追不舍的山匪。
馬車前的馬兒吃痛,一路狂奔不停,即便朱顔是控馬的好手也奈何不了它,來軍顯然意識到不對,四散開來,人群中有勇士提着大刀向馬脖子看去,一時間鮮血四濺,馬兒也終于停下了它狂奔的腳步。
駿馬倒下,馬車也應聲朝前傾倒,馬車裡的也響起碰撞聲。
“姑娘,”朱顔從車轅上上跳下來走到車廂前打簾。
翠微率先從車廂中出來,緊接着扶着林筱雅出來,最後跟則采蘋采蘩兩人。
林筱雅此時發髻散亂面色蒼白灰暗,唇上不見一點血色。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打着精神行了個叉手禮,客氣道:“多謝幾位救命之恩。”
來軍見馬車上不過幾個弱質女流,待搜查一番後稍稍安下了心,領頭的人抱拳,“姑娘客氣,不知幾位是打哪兒來,做什麼?”
林筱雅虛弱一笑道:“我們幾人從益州府而來,去黔中府尋親的。”
她不确定京中如今關于她的消息,因此不敢貿貿然的暴露身份。
說完擡頭便看向面前的幾人,見他們沒什麼異樣接着道,“若是無事我等可否先行?”
她們的馬車沒了,親衛兵也所剩五無幾,需要去城中購置馬車,再雇傭些人,最好是有些身手的。
還沒等那小頭領回答林筱雅便見他朝着來時路抱拳行禮道:“謝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