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邊侍墨的輕霜見狀主動退守門外,還貼心的将房門合上,書房中隻留下趙棠一人。
林筱雅密文傳信不是炭價上漲之事,而是西南阙菱傳信。
離開西南時趙棠曾囑咐過,為了保險起見她不會同木蘭軍和黔中道再有任何明面上的聯系,而林筱雅與她身份不同,與阙菱有些書信來往雖說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說得過去,是以有關木蘭軍的訊息都會通過阙菱與林筱雅兩人的書信傳到趙棠的手中。
将書信以密文解開後趙棠閱後便焚燒,不留一絲痕迹,隻有林筱雅那篇讀來意象悠遠的骈文依舊留在桌面。
阙菱此次來信并無什麼要緊事,隻不過着重講了木蘭軍軍中征兵不足,又因為抵禦外敵損失了一些人手,軍中人數大約隻剩下了約莫千人。
在信的最後阙菱也提到年末述職一事,她會同節度使吳飛還有兩位副将一同入京,不同的是謝敏诏也會一同進京,又因着木蘭軍抵禦外敵有功,桂将軍也會随同節度使一同入京述職,這将是木蘭軍的一個好機會。
信的内容在趙棠的腦子裡過了一遍,平白無故的想起了謝敏诏的臉。
趙棠不得不承認謝敏诏的那張臉确實是有些得天獨厚的,即便是在西南那樣的烈日下臉上也不見曬傷的痕迹,與同袍站在一處時更為明顯,雖說比不得玉京中的五陵年油頭粉面的精緻白皙,但比玉京中各家公子們多了幾分曆練後的沉穩。
當然,這樣沉穩安定趙棠在桂将軍的身上也曾感受過,尤其是在危難時實在是叫人心安。
歇了片刻後趙棠對着三百千回信,依舊是一篇對仗工整,用詞婉約華麗的骈文,不明就裡的人看了興許會以為她們姐妹倆以文會友。
文章一氣呵成,趙棠放下筆将信收進信封中順便将輕霜叫了進來,“将信交給表姐即可。”邊說手上的動作不停。
輕霜知道有些事不該問也不會多嘴,将信連着信封收攏在袖中後便告退,不做過多的停留。
這些日子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好不容易熬到了旬休日趙棠也沒放下心,備好馬車後再次出宮,隻不過這次沒有去城外,而是去了自己的公主府,順便吩咐人去侍郎府将林筱雅接來公主府。
季秋之時,陰天是常有的事,趙棠坐在院子中頻頻擡頭看天,一時間沒注意到林筱雅的到來。
“表妹今日好似有心事?”林筱雅一進來便看到趙棠的動作,關切的問了一句。
趙棠沒直接回答,隻是說“隻是瞧着今日的天不太好,大雨将至的天色。”
林筱雅順着她的動作也跟着擡頭看了看,此時天色昏暗,烏雲翻滾着,風從四面而來搖晃着樹梢。
須臾,兩個人異口同聲道:“落雨了。”
說完趙棠便迅速起身,林筱雅也不多耽誤,兩個人擡腳朝着屋檐下走去。
雨水順着青灰色的檐角滾落,頃刻間便連成一方晶瑩的珠簾,越過雨幕灰白高遠的蒼穹中挂着無數黑色的雲團,它們随着風瘋狂的四處奔襲,沒有目的,也沒有盡頭。
滾滾而過的秋雷在衆人的耳際炸開,藍森森的,一瞬間将天地映射的如白晝,條條不斷地雨絲交織成最為密集不破的簾幕,鋪天蓋地的,遠處的群山,近處的屋檐,皆籠罩在這張無邊的簾幕中。
雨勢漸大,打在青瓦石磚上,似乎要穿透了一般,一下下的抽打着這片天地。
随着雨水而來的還有沁骨的寒意。俗語道“一場秋雨一場寒”,而這場秋雨已經是入秋後的第七場大雨,快要入冬了。
“殿下,林姑娘,”輕霜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人的身後,手裡抱着一件白底綠萼梅披風,身後的暮雪懷裡也抱着一件玉青色妝花緞披風,最後邊的朱顔和翠微手中各拿着手爐,“秋雨寒涼,看久了難免寒風入體。”
趙棠頭也沒回微微點了點頭,輕霜便将長襖為她披上,緊接着接過朱顔遞上來的手爐,另一邊的林筱雅亦是如此。
兩個人已經從屋檐下轉了方向,廊下的雨景與屋檐下的不同,更催的人昏昏欲睡,隻不過此時的趙棠沒有絲毫睡意,她心裡挂念着季明。
這場雨來的又急又大,毫無預兆,即便是穿上蓑衣也會被大雨淋濕,普通的馬車無法行走,如無意外此時的季明與其夫人恐怕已經因為這場大雨被困城郊。
趙棠站在回廊下,穿過細密的雨幕,牆角的一抹綠意奪走了她的目光。大雨來臨前府上的婢女已經将能夠挪動的綠植挪至花房,牆角的這些不能動的隻得留在原地,雨水沖刷後,原本被秋意染黃的葉片被打落,隻剩下一抹綠意。
“這株是什麼?”林筱雅順着趙棠的視線也看到了牆角那抹奪人目光的綠,問道。
趙棠搖搖頭,她于此一道并不精通,不過既然表姐也不認識,想來就更不會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了,“興許是什麼野草,無人注意,長勢倒是喜人。”
兩個人在廊下觀雨,另一邊的季明就沒那麼的惬意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