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夢醒後,她依舊是孤身一人。
時境過遷,她一個人熱鬧孤獨地活過一個又一個新年。
某一天,在她二十五歲的生日時,一向節儉摳門的她,大方地把自己這麼多年掙下的所有錢,全都捐給了曾養她長大的孤兒院。
在這裡她看到了許多曾像她一樣的女孩,就連當初那個總打罵她嫌棄她的院長都在時間無情的摧殘下變得蒼老了起來。
老院長甚至在捐出錢後親切地拉上了她的手,慈眉善目地對她笑着,像是忘了她曾對她施加的一切傷害。
也是這一瞬間,她徹底下定了決心。
她要死去。
她要自殺。
她要在二十五歲生日,從這個永遠都不會愛她的世界上離開。
出于報複心理,也出于迷茫和無處可歸。
自殺的地點她選在了棄養她的男人和女人的家。
她爬上小區天台,看到了樓下很多人在看着她。
有人在看戲,有人在毫不遮掩地笑,可能也有人在擔心她死了會晦氣。
總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她。
二十五年裡她早已受夠了等待,她讨厭等待。
她觀察了有一段時間,那對夫妻總會在這個時間段回到家,她看到了他們,也看到了他們手裡拎着的甜膩的甜品。
可惜不是蛋糕。
她遺憾地想着。
大概是因為今天不是他們那個愛的女兒的生日。
因為就算他們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們也不會為她買蛋糕。
男人和女人似乎并沒認出她,匆匆看了一眼就冷漠地收回眼,事不關己地穿過擁擠看熱鬧的人群想要回他們的家。
他們不在意樓上站的是誰,他們隻在意自己牽着的孩子正鬧着回家吃甜品。
她覺得他們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毫無留念地向後倒去。
她時間踩的剛剛好,她掉下時,女人被與她擦邊而過的她狠狠吓了一跳。
因為驚吓,甜品被女人下意識丢了出去。
精緻小巧的雪媚娘,被她壓在身下,她整個人血肉模糊,她鮮紅的血染紅了潔白無瑕的雪媚娘。
整個人也像爆漿的雪媚娘一樣,身體裡的血液流了出來。
她聽到孩童在大哭。
男人女人也認出了她。
她終于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這是她的報複,他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抛棄她又拒絕承認她,她一個人走過一個又一個黑夜,一個人獨自成長。
她也想愛這個世界,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陪伴她,也沒有人愛她。
她不喜歡這個世界了。
但她不希望她的死去像她看過的流浪漢的死亡一樣,悄無聲息無人在意。
那就讓她父母記住她,讓她最愛的父母,最愛的孩子記住她的樣子。
今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她的祭日。
她還記得剛剛男人女人驚恐的表情,想到這裡,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扯了扯唇,一個淺而僵硬的笑容永遠地留在了她的臉上。
血液很暖,又像人的心一樣是鮮紅色的,她死在了自己的血灘中,像是死在了自己的愛中。
她一無所有,所以她把自己獻給這個從未憐惜過她的世界。
用自己的生命,向這個世界緻禮。
看電影時林能一直在想着這部電影怎麼這麼熟悉,直到看向餘添添沉默麻木的雙眼後。
他想了起來。
其實林能沒看過這部電影,他那時看到的時候餘添添已經看到了結尾。
但是他永遠記得,餘添添那時和現在一樣的目光,麻木沉默地注視着屏幕裡的鮮紅和女人的笑容。
林能冷不丁地站起身,擋在了巨大的幕布前,電影還在繼續放映。
頂着幾雙意外的目光,又不能直說原因,林能隻能硬着頭皮對景則笑着。
“十二點快到了,不是還有其他計劃嗎?”
見幾雙目光從他身上移到緊緊牽着餘添添手的大少爺身上,林能松了口氣。
大少爺冷淡從容的神情,在餘添添的目光下微微松動。
“嗯。”
“那走吧!”林能拽着餘添添就要出去,“一會該趕不上了。”
餘添添當然知道林能是為什麼這樣緊張,所以,她沒有什麼反抗,順從地讓林能拉了出去。
關心則亂。
景則看到林能拽到了餘添添前不久受傷的手,輕輕将手壓在林能肩膀上。
“林能,你弄疼她了,松開。”
聞言林能這才想起來餘添添的手前些日子受過傷,雖然在大少爺壕無人性的砸錢滋養下,傷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但是林能知道,以景則對餘添添的在意程度,哪怕是餘添添傷已經好全。
甚至是還在健康活蹦亂跳着,他也會像個瘋子一樣,擔心所有人會别人對餘添添造成第二次傷害。
又或許,他早就在親眼看着餘添添遍體鱗傷的那一刻起就變成了真的瘋子。
往後的日子,他每一天都在膽戰心驚地替餘添添防備着整個世界。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他再也不可能是那個理智冷靜無懈可擊的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