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添添擡手将景則的手從林能肩上拿下，怕他覺得被冷落就沒再松開，緊緊地牽在手裡，對有些自責的林能莞爾一笑。

“不怪你，你隻是因為太擔心我了。”

說完，餘添添悄悄捏了捏景則的手，并帶有其他目的地仔細摸索了一下他的手掌。

因為從未幹過重活，男人手掌細膩溫涼，除了指尖因長年累月畫畫留下的薄繭，毫無瑕疵，堪稱藝術品。

和上次結果一樣，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傷口。

餘添添微微皺眉，沒有因為這樣放下心底的猜測。

可能因為她的行為太過突兀，餘添添感受一道很有存在感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擡頭，看到了正在看她的景則。

“我……”

餘添添還沒想好辯解的台詞，就聽男人淡而輕地嗯了一聲，并告訴她:“沒關系。”

無論她想做什麼都沒關系。

“好了好了。”池魚推着林能往前走，不忘笑着回頭叫上他們，“快走啊！馬上就十二點了！”

幾人走出幾步，餘添添發現江欽朝沒有跟上來，回頭想要詢問時，卻看到了男人孤獨的背影。

“江朝，你不去嗎？”

江欽朝對她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笑容:“我想看看這部電影的結局。”

池魚佯裝生氣，實則是擔憂地開口:“除夕就要和好朋友一起跨年……”

她的聲音漸漸變輕，最終幾乎幾不可聞。

因為男人正極為孤獨極為認真地坐着原位，一動不動地仰望着電影裡女人悄悄躲在轉角處的牆後，遠遠看着一家人的幸福場景。

池魚大聲叫他:“江朝！”

從很久之前，他們都開始像那個人一樣叫他江朝。

江欽朝終于轉過頭。

池魚和餘添添他們一同祝福他:“新年快樂。”

少年似的男人明媚地笑了起來，像很久之前記憶中的那樣，沖他們揮了揮手臂，露出了一個明朗燦爛的笑容。

“新年快樂。”他對他的朋友們說。

後來，當一切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時，餘添添都會想起這個時候。

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堅持叫上他就好了。

如果，他們沒有把江欽朝一個人留在電影院就好了。

如果，他們沒有随機到這部電影就好了。

可這個擁有很多奇迹的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

她永遠記得，漆黑的電影院内，男人坐在唯一的光亮前，虔誠認真地觀看着一部徹頭徹尾的悲劇。

電影院雖然是家庭電影院，但也足夠大了。

一團黑暗中，顯得屏幕的光亮很是微弱，随着劇情逐漸推進，江欽朝整個人慢慢地被黑暗吞噬侵蝕。

他就那樣坐着。

一動不動。

像是死去了一樣。

＊

外面的雪已經下的很小了，燈光下像細小的鹽粒，落在皮膚上很快就會融化，幾人站在了莊園裡最高的位置，恢宏夢幻的城堡一覽無餘。

站那麼高，隻有一種可能，驚喜是煙花，可錦川已經明令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在她思考中，有一雙微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隻要她向後退一步，就會撞進男人清瘦而充滿安全感的懷裡。

濃黑的夜色中，世界非常安靜，餘添添隻能聽到林能和池魚若隐若現的笑聲。

因為嫌信息太吵，池魚沒有拿手機。

于是她順手抓過一旁一直沉默懶洋洋的男人。

她不需要說話，男人就懂她什麼意思。

手機屏幕亮起，池魚忽視男人臉上的無奈，心滿意足地點開了倒計時。

林能也湊了過來，笑容滿面地對被捂上雙眼的餘添添開口:

“小妹，還有最後十秒。”

眼前一片漆黑，但因為熟悉的冷香并沒有讓餘添添感覺到任何壓抑和喘不過氣。

甚至她能聽到她自己一聲比一聲重和快的心跳聲。

“十。”

餘添添身子動了動，向後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像是在海上漂泊無依，絕望的迷路者，餘添添緊緊抓住自己唯一的希望。

“九。”

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池魚擡眼看了眼容貌硬朗俊俏的男人，像是想要在他身上尋找故人的蹤影，仔細認真一寸一寸地看着。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最後三秒，林能在池魚不注意時，将她手中攥着的手機關掉，并搶了過去。

“三。”

細小剔透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黑沉沉的壓抑無光，世界又歸于一片黑暗。

“二。”

餘添添感覺到攔着她溫暖的懷抱微微收緊，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在一片漆黑的最後兩秒時，低頭虔誠親密地吻了吻她的側臉。

她和他一對的耳釘，随着他們的靠近輕輕地碰了一下。

身旁就是池魚他們，雖然現在一片漆黑他們也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