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很想讓白棄再多陪祂一陣子。
哪怕在祂看來隻是一場随時可以抽身結束的遊戲。
“哥哥…”白棄安靜站了會兒,實在是猶豫着開了口:“你的兜裡,揣着石頭嗎?硌得我好難受。”
“……”
感受到白棄情緒已經穩定,墨川順勢臉不紅心不跳地松開他。
白棄立刻在祂腰腹附近亂摸起來,一邊還道:“放在哪兒了?我幫你扔掉。”
“那真是謝謝你,”墨川一把按住他,“但是不用。”
“喔。”白棄收回手,搓了搓手臂。
墨川目光微瞥,随手一按,房間中央那方森白染血的祭台轉瞬就碎裂重組成一尊巍峨神座。
白棄的驚歎還沒出口,陡然拔高的視線就讓他不自覺摟住男人。
“哇!是魔法嗎?”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漆黑的寬大座位離自己越來越近,由衷贊歎:“哥哥好厲害!”
墨川“嗯”了一聲,抱着他一步步拾級而上,沒怎麼猶豫就把白棄放上獨屬于祂的神位。
沒有想象中的冰冷刺骨,坐上去反而溫溫熱熱,像開了加熱坐墊一樣。
白棄乖乖坐在上面,仰頭去看墨川,不知道祂要做什麼。
神座很高,他很少能來到這個視角,忍不住東張西望。
男人卻倏地矮下身。
少年清澈好奇的目光就跟着挪到祂身上。
隻見墨川半跪在白棄腳邊,輕而易舉捉住了他凍得通紅的腳掌。
白棄隻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條件反射地縮回雙腿蜷在座位上,臉頰迅速竄上紅暈:“哥、哥哥…我踩過地,是髒的。”
墨川垂着眼睫看不出神色,沒說話,不厭其煩地再次探出手,握住了那截細瘦伶仃的腳踝,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道往自己那邊拉。
“乖乖,聽話。”男人聲音蠱惑似地飄入耳中。
白棄紅着臉看祂為自己換上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鞋襪。
“先這樣,等出去再換你喜歡的。”墨川保持仰視他的姿勢沒動,雙手自然而然撫上白棄小腿捏了捏。
“出去?”白棄話音剛落,前方驟然響起一陣短暫持續的轟鳴,在空曠的地下祭所裡蕩出層層疊疊回音。
白棄本應感到害怕,可墨川掌心熨帖的溫度還在一刻不停地傳遞過來,他甚至連吓一跳的想法都沒有出現。
出口是一扇厚重的石門,此時已經完全朝兩邊分開,昏黃的燭光從那裡照了進來。
幹淨纖細的少年茫然地高坐神壇之上,那個從頭到腳都堪稱邪性四溢的男人卻甘願居于人下,目光陰沉不定,灼灼仰望着他。
陳溪扳動機關開啟石門,眼前出現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年輕的神侍官大腦瞬間空白,甚至有種退出去看看有沒有走錯房間的沖動——但他知道,會是這種情況的概率絕對為零。
玄路會,暗地裡供奉邪神的詭秘教派。
實際上卻是一群坑蒙拐騙、害人利己的社會毒瘤。
這裡是玄路會平時實行祭祀的地方,深埋地下且隻有一處出入口,說是最重要的核心也不為過,除非進行投放祭品或是打掃斂屍,其餘大部分時間嚴密封鎖,根本不存在來人偷偷潛入的可能。
陳溪隻是大祭司手下一個小小的神侍,像這樣的髒活累活都由他負責,至今已有兩年光景,還從來沒在祭廳裡見到過除他之外能喘氣的生物。
甚至可以說,他在這裡見鬼都比看到活生生的人的可能性大點兒。
現在一次看見兩個人,他甯願看到兩隻鬼隔着祭台打乒乓球。
陳溪一緊張就瘋狂胡思亂想,舉着燭台的手猛地一抖,接着就跟坐得很高的白棄對上視線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墨川起身,隔斷了兩人視線。
隻一眼,陳溪匆忙低下頭,内心不可抑制地湧上狂喜。
——不會認錯!
他是浸淫邪.教的資深信徒,多少會對墨川的氣息有所感應,而邪神在面對生人時氣勢磅礴的威壓則更印證陳溪的猜想。
——不可言說的那位是真實存在的!祂……終于化形降臨了!
“帶我們出去。”墨川淡淡瞥了陳溪一眼就轉過身來,把穿好鞋襪的白棄抱下神位,牽起他的手往門口方向走去。
“是……是!”陳溪來不及多想,根本不敢多說半個多餘的字,趕緊照做。
不出意外的,他們回到了名義上收養白棄的那棟别墅。
“一個字都不要說,滾出去,和這裡的所有人。”墨川對着難掩喜色、欲言又止的陳溪在他開口前打斷道:“别做多餘的事,我自有打算。”
“遵命。”陳溪朝墨川施了一禮準備離開。
“那、那個哥哥……?”白棄卻出聲叫住了他。
“啊?我…我嗎?”陳溪不确定地擡頭指了指自己,在墨川刹時淩厲的眼光中又低下頭去,雙腿都有些打顫。
白棄松松握了握牽着他的墨川的手,沖陳溪腼腆一笑:“是呀,謝謝你,帶我們出來。”
“呃,不用謝……”
“還不滾?”墨川厲聲呵退陳溪,不動聲色蜷了蜷手指。
強烈的酸澀感在胸腔裡驟然膨脹。
原來他對自己,與旁人,似乎并無不同。
連稱呼都不會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