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小兔子?”
少年直白的眼神無疑狠狠取悅了邪神,漫不經心的尾調微揚,猶如一柄蜜糖做的軟鈎輕輕牽扯人心。
白棄“噌”地一下拉高被子蒙住腦袋。
“什麼都…沒看!”有氣無力的聲音透過被子悶悶響起。
簡約風格的大床上頓時鼓起一團。
白棄縮在被子底下,局促地按了按自己胸口,那下面正“撲通”、“撲通”劇烈跳動。
好奇怪,明明不覺得緊張害怕,為什麼心還跳得這麼快?
難道是……生病了?
這幾日接二連三的情緒爆發讓白棄隐隐察覺自己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無措的焦慮襲上心頭。
“撒謊可不是好習慣。”墨川邁步上前,拉下蒙在白棄頭上的被子:“你……”
就看到一雙泛紅浸淚的眼眸。
祂微愣,很快沉了面色。
隻是還不等開口,白棄便委屈巴巴地道:“哥哥,我好像生病了。”
墨川立刻坐上床沿伸手探他額頭,即使祂始終牽系在白棄身上的神識并沒有傳回有關健康方面的示警波動。
白棄搖搖頭,指向心口:“是這裡。”
“我一看你,心跳得厲害。”他抓着被子,小臉紅撲撲。
有什麼東西直接因為這句話硬是漏跳了半拍。
墨川不自然地别開目光。
少年純黑色的眼睛在夜燈柔和暖光中顯得透亮,如同兩顆圓潤剔透的黑曜石。
眼神中夾雜一絲想不通事情的困惑,更多卻是自然流露的坦率至誠——幾乎快要把長久蟄居黑暗的邪神灼傷。
墨川不需要人類洗澡那樣用水沖洗來保持軀體潔淨。
如此行徑隻是一時惡念起,想要引.誘白棄跌入塵埃與祂共沉淪。
那雙沒有肉.欲隻單純欣賞的眼睛讓祂歇了心思,甚至有些自慚形穢的興味索然。
“人之常情。”墨川煩躁地随口敷衍,起身後身上自然落下一套睡衣,遮住了那些抛媚眼給瞎子看的肌肉,氣急敗壞地逃離現下的難堪。
可直到祂走到門口,都沒有聽到白棄挽留的話。
祂回頭,遙遙對上白棄盛滿失望的眼睛,嘴角甚至都垮塌下來,似乎下一秒就又要哭。
“……”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再次籠罩了祂。
“你……”祂想說“真該死”,但怕被白棄當真了去,再三咬牙,還是沒能對着那張臉說出什麼重話。
墨川氣極,黑着臉大步走回床的另一邊,一掀被翻身躺了上去。
“睡覺。”祂硬邦邦擲出兩字。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就聽見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白棄正試圖起身尋找夜燈開關。
他剛撐起半個身子,墨川就像背後長了眼睛,轉過身長臂一攬把白棄摟到懷裡,同時暗處一條觸手精準彈射出去擊中牆上開關。
卧室慢慢、慢慢陷入一片黑暗。
白棄貼着熱乎乎的男人身子一動不敢動,接觸到的實質溫度盡數化作暖流一陣陣傳回心底,極大程度上撫平了那裡的驚悸不安。
他很快就睡着了。
還是白棄長這麼大以來睡得最安穩、最踏實的一次。
在他睡着後,墨川在黑暗中睜開雙眸,意味不明地低頭看着白棄毫無防備的睡顔。
半晌,唇齒無聲開合:“……我也是。”
不知是在回答什麼。
一夜無夢。
翌日,陳溪一大早就頂着兩個黑眼圈守在中心别墅門口,以各種借口支走平時在這裡執勤的教會人員。
礙于他的身份地位,和這裡本來就是一個符号性質的神聖場所,也就沒人詢問緣由,紛紛照做。
由于任性的邪神不想鬧得人盡皆知,留陳溪一命能做到不少事,也就捎帶手緩解了他身上的嚴重傷勢,讓他還能繼續效力。
陳溪擡腕,表盤指針剛過八點。
昨夜大雪到今晨已經停了,凜冽寒風依舊呼嘯不止。
他緊了緊身上大衣,面上沒有絲毫不耐,垂首站在台階下面一開門就能看到的位置,身後停着一輛開着空調保持溫度适宜的黑色邁巴赫。
墨川淡淡收回探知别墅外的神識,偏頭瞧見一對安靜忽閃的黑色眼珠。
“怎麼醒了?可以再睡會兒。”墨川心頭一跳,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睡了。”白棄在祂看過來瞬間躲開目光,雙頰透着淡淡的绯色。
他還是第一次和别人這麼親近地躺在一塊兒,緊緊挨着堅實健碩的鮮活的身體,溫暖又惬意。
意識到這一點後,白棄扭扭捏捏地往後撤開一些距離。
墨川瞥見他動作不由嗤笑一聲:“怎麼,晚上抱着我不撒手,天一亮就翻臉不認人?”
白棄目露不解,“我嗎?”
“不然還能是誰,”墨川不急不緩地側過身子,曲肘用手背輕撐腮邊,另一手掀開被子給白棄看:“手勁還挺大。”
隻見男人睡衣領口的扣子掉了兩顆,中間幾顆開線程度不一,下方的扣子倒是幸免于難,像是有人察覺到白棄動作後自己認命解開的。
質地順滑的真絲開衫軟軟朝兩邊分開,露出中間若隐若現的腹肌。
白棄直愣愣地看着,臉頰肉眼可見地更紅。
“你整晚都睡在我懷裡,枕頭都沒怎麼枕過,”墨川似笑非笑地補刀:“一秒鐘都離不開,翻個身都哼哼唧唧要哭似的。”
祂湊近,壓低了聲線:“小兔子,你喜歡我?”
白棄就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臉上燒得不行,有些眼冒金星。
“我、我,沒……不……”突然接收太多信息,腦袋笨笨的少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下意識地相信面前男人說出的話,但又對自己睡相不佳一事沒什麼實感,不想反駁墨川,但又對此事持懷疑态度,最後那句問話直接成了讓白棄大腦宕機的“緻命一擊”,整個人僵在那裡。
睜着又圓又黑的眼珠,有點像吓傻呆住的東北狍子。
墨川戲谑含笑的深褐眼眸裡倒映着小小的自己的影子。
二人之間呼吸可聞。
就在這時,異常響亮“咕”的一聲打破了逐漸旖旎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