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說不定,督察部情況特殊,他們的工作其實算得上直接向市政府負責,連指揮部都無權過問。”符永良道。
代曜了然:“難怪局裡那麼畏懼林溯,他一過來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這放到古代,就相當于皇帝身邊彈劾進言的佞臣,誇張一點,一句話能決定人的命途、甚至斷人生死。
符永良豎起食指讓他小聲,代曜疑惑,想着都出治安局老遠了,怎麼還要這麼謹慎?随後又看見符永良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環,又點了點自己的耳朵。
監聽無所不在。
代曜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的手環真的是以失物的形式回收來的嗎?還是那本來就是用來監視他的工具?還有那天他潛入第十區倉庫的軌迹,其實早就暴露在林溯面前了?
此時手環的接收端,林溯聽見對面陷入一段長久的沉默,然後是符永良的聲音:“不用太擔心,那些藥劑我們買來隻是自己用,就算之後查到我們身上,頂多也就口頭處分、扣點工資之類的。”
代曜回住處後,花了很長時間思考怎麼處置那個手環。戴在身上總歸别扭,隻要想到有個東西無時無刻在監視自己,他就渾身發毛。
扔了肯定也不行,代曜想了想,打算化劣勢為優勢,林溯要聽就讓他聽好了,不過他那邊能聽到些什麼,就由自己決定了。
手環防水功能強大,但洗澡的時候,代曜還是卸了下來,放到離音響極近的地方,然後将重金屬音樂開到最大。
繁忙之餘欣賞一下音樂吧,林副部長。
洗完澡,代曜打算到第十區轉一轉。他需要對眼前這個世界有更多的了解,特别是原主之前生活的地方。
這幾天他能安然渡過,主要因為原主社會關系簡單,又恰好搬了家,新的環境裡幾乎沒什麼人認識他。
可要是林溯偏要查他,那時再做準備就來不及了。
去之前的住處需要轉好幾次車,下了懸浮列車,到了第十區地界,陸上班車幹脆掉了線,查詢不到軌迹,不知道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
代曜看看導航,決定走過去,他不想在未知中等待。他戴上帽衫兜帽,隐在夜色裡,經過燈紅酒綠的街區,來到破敗少人之地。
夜間霓虹燈閃耀,擁吻的小情侶愈加猖狂。代曜沒穿作戰服,街邊不時有人朝他揮手抛媚眼,男女都有,穿着清涼,身上散發嗆人的香氣。
衆多香氣混在一起,實在熏得慌,仿佛濃縮的信息素炸彈。
這又是個地獄笑話,代曜想,他可是個beta,炸成花了他也聞不到啊。
無視掉那些招引的視線,途中時常要避開人群和碎石、越過矮牆和水坑,系統給他開了夜視功能,代曜一下想起了那天障礙跑訓練的成績。
他骨子裡有一點好強,不強求第一第二,但也絕不甘心當最後一名,所以沒辦法不去在意。
第十區地形沒那麼規整,也算一個訓練障礙跑的理想場地。
一個小時後,代曜到了地方,他以之前的住處為圓心,将周圍環境都記下來。
他一邊記憶,一邊給自己勾勒出一套日常生活軌迹,仿佛在編織在場證明。
其餘地方可以借助地圖,但離原先住處近的地方還是要身臨其境記憶比較好。
老舊居民樓外一處空地,昏暗路燈下,有個砂礫累起來的小土堆,幾個小孩子圍着嬉鬧打轉。
附近沒有兒童樂園這樣的配套設施,小孩子們正處于探索欲旺盛的時候,普通的沙子也能成為他們最好的玩具。
代曜在旁邊看幾個小孩用沙子堆城堡,堆完就散,散了又堆,不自覺出聲提示:“加點水就好了。”
為首的孩子王白了他一眼,對其他人的指點表示逆反,然而白眼照翻,意見也是照聽的,他揮手驅退其他小夥伴,站在沙堆旁傲然挺一挺小肚子,就要脫褲子撒尿了。
代曜被這尿尿和泥的做法震驚,也不好制止,哭笑不得間,收到一則消息。
幾天前,他把第十區的房屋挂了出租,昨天有人響應,但今天才收到消息提示,對方問他價格能不能再低一點。
他把聯系人轉給房東,讓他們自己溝通。然而房東那邊半天沒有回應,他打了個通訊過去,仍是無人理會。
現在這個點,很有可能是房東的工作時間,代曜看看時間,想還是不要打攪對方了。
于是他繼續圍觀了一會沙堡,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傳出一聲帶着哭腔的喊叫:“救命!救命啊——”
代曜回頭,看見一個隻有上半身的影子出現在巷子口,略略心驚。
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個小孩子,大概腿腳不便,隻能夠匍匐着爬行,連滾帶爬、滾了一身泥。
代曜想過去扶一扶,問問發生了什麼,但小孩子太過驚慌,以為他不懷好意,險些撓他一臉。
直到那孩子王奔過來,瘸腿小孩才像找到了救星,哭得撕心裂肺:“池知夏!救命!你快來啊,我爸爸他——”
這一聲出來,代曜呆住了。
池知夏?這不是原主資料表裡的被監護人嗎?也是原主唯一已知的社會關系。
孩子王聽見夥伴呼救,立即擺出大人樣子:“别慌!誰欺負你?告訴我,我饒不了他!”
代曜看向他那張髒兮兮的小臉,頓時五味雜陳,難道這缺心眼的娃就是池知夏、原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