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了解到12608室設有保密級,并且級别不低,聽說事關治安局未來發展戰略,連權限最高的甘唐本人也不能随便進,一部之長或許還有可能。
代曜十分頭疼,不知道系統這是給他安排了個什麼地獄級難度的任務。
奮鬥十年還債已經很悲催了,難道還要再奮鬥十年,就為了完成一個任務?
也不知道在這個科技發達的世界裡,人的平均壽命會不會長一點。他要求不高,還完債,再攢筆錢,還能剩下幾十年的時間投入退休生活,就非常滿意了,和他在之前那個世界的規劃差不多。
然後代曜不願再深想下去了,因為有預感那會将一種名叫思鄉之情的東西——那被生存壓力和繁重訓練短暫遮蔽的情緒盡數勾出來。
但他已經回不去了,于是他甯願不去想。
而在和甘唐的交流中,代曜還真知道了幾個林溯的弱點。
真要說弱點也算不太上,頂多是林溯不太能忍受的一些方面。
像他這樣的群衆公敵,是不會有太多弱點的,有也不會明目張膽露出來,不然早被人收拾了。
而代曜是個非常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訓練之餘,他的樂趣除了調戲系統、和周圍的同事教官開開玩笑,就是給林溯添堵。
這天中午,正是飯點,林溯手拿一本黑色革面的筆記本經過餐廳。
還沒走近,就聽見餐廳裡面叽叽喳喳,很是熱鬧。
林溯走到門口,看見一群人圍着一個人,呈衆星捧月狀。
周圍衆人笑得前仰後合,有的甚至都在捶桌,代曜坐在人群中間,眉飛色舞不知道在說什麼。
林溯偶爾會奇怪這人到底哪來的,永遠這麼高興,他在的地方總少不了歡聲笑語。
等悄無聲息走近,他發現代曜又換了畫風,正一本正經地……模仿自己。
“安靜,站好。”代曜嘴角沉下去,面無表情,活像某人上身,“不達标,全體加練兩小時……”
表演了一半,代曜眼睛捕捉到周圍人神情收斂,立即站起來轉身立正:“林部長!您好,吃了嗎?您今天還是一如既往地英俊帥氣、精神百倍又意氣風發啊!您的到來讓整個餐廳蓬荜生輝!受了您的感染,我覺得自己也更有幹勁了!”
他笑得開朗燦爛,嘴邊舌燦蓮花,好像剛才什麼壞事也沒幹。
衆人都等着林溯發難,他盯着代曜看了一個來回,露出一個很難描述的表情。
代曜卻知道那表情什麼意思,兩個字概括: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代曜渾不在意,原世界裡他撐死了也才虛歲21,這段時間每天拿腔拿調演27歲,今天就算回歸本性了。
短短幾分鐘,他一共觸發了有關林溯的三個雷。
第一,環境聒噪吵鬧。剛才人群的喧嘩首先玷污了林大長官的耳朵。
之前對着手環放重金屬算歪打正着,現在代曜沒有播放設備在身邊的時候,他就自己唱。
重金屬難度有點高,他撿自己會唱的輪着來,跑調能跑到八裡地去。
第二,使用誇張修辭。林溯話少,要求底下人給他做彙報也要語言平實,拒絕任何對事實的誇大、以及虛僞的吹捧。
代曜剛才在餐廳打的那番招呼,精準玷污了林大長官的神經。
第三,穿得五五顔六色。林溯難以忍受在一個人身上同時看見超過五種顔色,大片的紅色更是大雷。
然後代曜就時常把自己往五光十色的花孔雀、或煮熟的紅螃蟹等方向裝扮,訓練服裡的内搭、腕帶、發帶甚至手環表帶,能選紅色的他都選紅色,算是提前過了把本命年。
而今天,他在訓練服外邊披了件外套,紅色、肩膀上還綴了些亮片,非常之閃耀,其效果僅次于迪廳的燈球,物盡其用地玷污了林大長官的眼睛。
林溯被刺到眼睛,旋即移開目光,要走的樣子。
代曜繼續湊上去:“您什麼也沒吃啊,就要走嗎?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給您拿!”
林溯避開半步,這時語氣還是如常:“太閑了,你下午加練兩小時。”
代曜“啊”了一聲,衣服上的亮片閃得更厲害了,就算不直勾勾地盯着看,也能入室搶劫般閃進人的餘光裡。
“三小時。”林溯終于忍無可忍,追加了條件,“光着上身練!”
“得令!”代曜忍住沒有放肆地哈哈大笑,周圍人也都憋得有點難受。
這天起,他發現林溯除了訓練,都盡可能繞着他走,無聲表示煩了他了。
代曜自個玩得高興,周圍人看得也挺高興,隻有祁鳴爍一個人不跟着起哄,偶爾勸代曜收手,還會替林溯說幾句話。
祁鳴爍是朋友,他的意見不能不考慮,但代曜經過觀察,發現他這朋友不對勁,很不對勁。
林溯偶爾出現,不管在哪裡、幹什麼、出現多久,一旦進入視線,祁鳴爍目光就粘他身上,鋸子都鋸不開,眼裡還冒星星。
有時候訓練被林溯點到,祁鳴爍還沒說話,臉先紅了。
有天祁鳴爍又望着林溯的背影出神,代曜終于忍不住,一個響指打斷他的癡漢臉:“什麼情況,不是真的吧,祁,你你你……他他他……?”
祁鳴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樣子簡直像陷進去了。
代曜痛心疾首:“為啥啊,因為他長得那樣?你就你就……唉,讓我說你什麼好啊,看人不能隻看臉啊。”
“不隻是這樣……”祁鳴爍捂了捂自己的手環,從代曜那裡,他多少猜出來這東西能監聽。
代曜就把自己和他的手環摘下來,扔得老遠,随後走回來:“好了,現在可以繼續了。”
“哥,你還記得我之前說六七歲的時候遇到過街頭襲擊嗎?”祁鳴爍道,“恐怖分子沒有信譽可言,我哥死後,他們也不可能放過我,但最後我還是活了下來。”
代曜算了算時間,那時林溯還不到二十歲:“林溯救的你?”
“是林教官的母親,前任機動隊大隊長郁晚。”祁鳴爍道,“也是因為她,治安局成了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原來如此,郁隊長是你的榜樣啊。”代曜明白了,“嗐,我還以為你喜歡那姓林的。”
誰知祁鳴爍又殺了個回馬槍:“不過,我也的确非常仰慕林教官,知道他是郁隊長的兒子,我就決定,今後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出生入死、在所不辭……這樣應該算喜歡吧?”
代曜極為吃驚。不是,這種為了報恩就以身相許的老套橋段可以少來嗎?
這還不如單純迷戀皮相呢,皮相總有衰落的時候,起碼不會把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
代曜想勸他清醒一點:“這不算喜歡,祁,林溯他……”他收起接下來對林溯的言語冒犯,“救你的是郁隊長,你報答她就好了。”
随後他想起來,郁晚已經去世了,林溯大概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想報答她,還真就隻有這一個途徑。
代曜看着祁鳴爍,不再勸他,隻是摸摸他的頭:“别總想着為别人赴湯蹈火,也對自己好一點啊。”
祁鳴爍綻出一個笑,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