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傻瓜,我的死和你有什麼關系?
看着滿臉冷汗的陸小川,宋野橋喉間溢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如果不是我喪心病狂挾持老6,想要威脅囚禁你,怎麼會出車禍?又怎麼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是我為愛瘋魔,是我自取惡果。
出車禍時,宋野橋沒有後悔,他隻是遺憾,遺憾自己此生終究不能陪陸小川共白頭,可如今,看到愛人在地上痛得死去活來打滾的模樣,他才真真實實嘗到了比死亡更苦澀的滋味。
他不該一意孤行,不該妄圖以狗為餌囚困陸小川,否則自己也不會出車禍,陸小川也不至于遭這種罪。
最諷刺的是,作為始作俑者的他,卻在愛人最痛苦的時候,連個擁抱都給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痛不欲生。
無窮無盡的悔恨像一隻布滿荊棘的無形巨手,将心髒緊緊攥住,越握越牢,痛得宋野橋臉色發白,好像也和陸小川感同身受起來。
過了許久,身體的疼痛才漸漸散去,意識也逐漸清明。
“怎麼樣大師?”陸小川從地上撐起身體,喘着粗氣問,“我通過佛祖考驗了嗎?”
“看樣子是通過了。”和尚笑眯眯拿過另一杯茶,走上前來,蹲在他面前,“宋野橋?你剛才一直叫的那個名字,就是你想要招的魂?”
陸小川點點頭,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和尚沒再多問,而是将目光轉向了一旁急得團團轉的狗:“你這狗養得不錯,挺通人性。”
陸小川擡手摸了摸狗頭,目光溫和。
宋野橋也趕緊擡頭蹭了蹭他手心,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看着他們這主慈狗孝的模樣,和尚啧啧歎了兩聲,擡手給了旁邊黑狗一巴掌:“你看看人家的狗,多懂事,哪像你,一天到晚給我闖禍,總有一天我遭天譴都是因為你。”
剛才打鬥激烈,導緻陸小川現在看到這隻黑狗都是又懼又恨。
和尚也知道自家黑狗讨人嫌,嘿嘿笑了兩聲:“今天天色已晚,你早點休息,我們明天……”
陸小川一急:“今晚!今晚可以嗎?”
“不是,他死了你也急着投胎?”和尚斜睨他一眼,不滿道,“都折騰了一晚上了,你不累?”
“我不累的大師!”陸小川扯住他的衣袖,“今晚成嗎?”
“成成成!”
和尚又坐回桌前,将手腕上的串珠取下拆散,一個個陳列在案,又點了六根香塞在陸小川手裡,“捏好,别掉了,把眼睛閉上,聽到什麼動靜都别睜開。”
陸小川連忙依言閉上眼睛,耳邊傳來破塵大師不疾不徐的誦經聲。
宋野橋也緊張得屏住呼吸。
招魂?這和尚該不會把他的魂從老6身體裡招出來吧?
那待會兒自己要和陸小川說點什麼?要不要告訴他,其實自己沒死?隻是暫時變成了狗,隻要完成任務就能重生。
最好他們再通個氣,把任務的事情說一下,争取夫夫聯合,24h速通複幻生。
寒風入門,落塵可聞,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破塵大師一聲長歎,驚得陸小川手中香灰簌簌抖落。
陸小川眼皮輕顫,卻不敢睜眼:“大師,怎麼了?”
“行了,把眼睛睜開吧。”和尚緩緩搖頭,“我招不到他的魂。”
“招不到?”陸小川猛地睜眼,瞳孔驟縮,“為什麼會招不到?怎麼會招不到?”
和尚被他的三連擊問問得頭痛不已,雙掌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才說道:“招魂經招不到的魂,細究其因,唯有兩種結果,要麼已經入了輪回道,要麼……”
陸小川心頭一緊:“要麼什麼?”
“要麼就是魂魄沒在往生殿。”
陸小川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其實不大能明白他在說什麼,隻能夠大概猜測出往生殿大概類似乎魂魄收容所,人死之後魂魄都會歸于那裡,然後再集中處理投胎。
宋野橋的魂魄不在往生殿,又會在哪裡?
“自然是成了孤魂野鬼了。”
“孤魂野鬼會怎麼樣?”
“聊齋看過沒?”和尚歎了口氣,說道:“這世間遊魂,終不過兩條末路,要麼被厲魂分食,魂飛魄散,從此天地間再尋不道半點痕迹。要麼……”
廟外忽寒風乍起,卷着落葉拍打陋窗,和尚隻看了一眼,又習以為常地轉過頭來,繼續說道:“要麼漸漸記憶盡散,淪為厲魂,又以亡魂為食,縱使到了往生殿前,也要被打入六畜道,世世挨刀,代代受宰。"
臭和尚會不會說話?
宋野橋看着驟然白了臉色的陸小川,心疼得不得了。
沒見過世面能不能要瞎說,他不好好的在這兒嗎?隻不過是變成了狗而已,什麼天地間再尋不道半點痕迹?什麼世世挨刀代代受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