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很好,幾乎好得過了頭,讓早上他與吉爾有關保護傘公司以及浣熊市未來安危的讨論不像是真的。裡昂覺得自己該為找了個靠譜的搭檔而感到精神振奮才是,但事實就是他一和樂樂在一起,就忍不住把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重不重要取決于觀點角度——抛諸腦後。
裡昂隻想好好享受這個,屬于他和樂樂的快樂時光。沒有生化威脅,沒有拯救世界的重擔壓在肩上。
他們一路上沒有偏離大道,沿着醒目的指示牌一路向西。周圍的車流逐漸減少,偶爾遇上一輛,也是大卡車或者罐車。等進山之後,這些大卡車就更少見了,隻有摩托車的引擎和鳥叫聲陪伴着他們。樂樂在車後座哼歌,聽不清唱的什麼,但裡昂能感到她在用手指輕輕給自己打拍子,細微的震動穿透夾克和T恤,在他的皮膚上留下麻麻的觸感。
九點四十分,裡昂把車停在了野外活動基地的停車場裡。
這地方相當樸素。塵土飛揚的停車場連礫石都沒鋪,上面遍布車轍印,還有暴雨天留下來的水坑,形成小小的生态水池,裡頭長滿雜草,跳來跳去的蟲子和小小的蛙類不時發出聲響。邊上的一排排棚屋眼下都上着鎖,大概是下雨時才用的。
樂樂下車之後跳來跳去地活動腿腳,她左看右看,似乎對這個地方非常滿意。
“遊客還不多,真棒。”她開心地說。停車場裡除了他們的車之外,就隻有兩三輛車,其中一輛吉普車單獨停在一旁,車窗沒貼防窺膜,于是裡昂在一瞥之下看到了車裡面的兒童座椅。
“這邊,這邊。”樂樂拉住裡昂,幾乎是把他往前拖着走。
停車場的另一邊有條帶着籬笆栅欄的小路,路的盡頭是另一個院子,拉着野外活動的橫幅之類的,野草茂密的角落裡還有一個挂滿各種野外護具的架子,護具上厚厚的塵土說明這玩意兒大概隻是供人參觀用的。
服務櫃台在右手邊一個小屋裡擺着,櫃台後是個頂多十三歲的男孩兒,大概放暑假了來幫家裡幹活。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手裡的遊戲機上,匆匆瞟了一眼裡昂的駕照,告訴他們租船的價格之後就繼續打遊戲了。不過租船的地方倒是個成年人在負責,讓裡昂對這地方多少放心了一些。
“你們從上遊劃船下去,我們在下遊還有個基地,看到碼頭停靠就是了。”這人從船庫裡拿出兩件橙色的救生衣給裡昂,“下午有車能送你們回這邊來,不用擔心。你們今天運氣不錯,來玩的人不是很多,回程也不用排隊。等天氣再熱一點的話,這地方可是人滿為患呢。”
所謂的碼頭,其實隻是一截從草叢中伸出去的、滑溜溜的木闆,靠幾根釘入河床的木樁子支撐柱。裡昂拉着樂樂的手,兩人沿着棧道走到小船旁邊的時候,腳下的木闆一直在吱呀作響。樂樂走得小心翼翼,看起來十分不信任這些闆子的質量。
“對了,我不會劃船诶。”樂樂一邊抓着裡昂的手跳進船裡,在搖晃中找到平衡,一邊說道,“應該不難吧。”
“不難。”裡昂也跟着跳下去,檢查了一下船槳和其他部件,感覺船身保養的還可以,“放心,我不會讓咱倆的船沉了的。”他笑着對樂樂保證。
河水比遠遠看着其實要湍急許多。裡昂把系着的繩索解開之後,船立刻就在河岸的水草中搖搖晃晃動了起來。他抓着船槳頂住河岸一推,把船身順着水流推到了河中央。樂樂抓着船身,沖裡昂開心地笑。他們頭頂有稀稀拉拉的樹枝,不過越往前,樹林也就越密。
河水的腥味逐漸變得濃郁起來,冰涼的水花不時濺起來,弄濕他們的衣服。
樂樂很快就掌握了劃船的技巧,順着水流的方向控制船身的速度和船頭的角度。時間還早,兩人不緊不慢地劃着船,樂樂有聲有色地跟裡昂講她前段時間照看的小寶寶艾瑪。
“可把肯多折騰壞啦,小娃娃再可愛照顧起來也很累人。”樂樂最後總結,“起碼得再過兩年他才能省點兒心。”
“是啊。”裡昂從沒照顧過小孩,他自己的媽媽大概就是嫌照顧兒子太麻煩,所以才早早就離開了家。
他父親倒是從沒抱怨過。那個男人就隻是沉默地把自己淹沒在酒精裡而已。
不過裡昂并沒跟樂樂說這些,他們大概還沒到相互分享家庭辛秘的那一步。
“等開學了,我會想念那個喜歡拉屎放屁的小讨厭鬼的。”樂樂說着看了眼木船旁邊潺潺的流水,清澈的水面被上方的樹木和河底的青苔映成了綠色,像是會流動的翡翠一樣。
“放假了還會回來,不是嗎?”裡昂說。他想,要是自己能揭露保護傘的陰謀,阻止災難發生,他們也許每年都會回來。
兩年後裡昂畢業,還會按照上輩子的軌迹,回到這裡來當警察。樂樂還要再等兩年才畢業,他們……
裡昂打斷自己越跑越遠的思緒,沖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樂樂笑了笑,“至少這裡的自然環境還不錯。我知道我肯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