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在風雨中一臉痛苦地質問,嬌圓滿臉驚愕地怔愣住,慢慢搖搖頭,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未曾相信過她。
淚水混着雨水悄然而下,他真的是雲翊哥哥,她沒有眼花。
世蘭為何在大喊着藥,那是什麼藥?不會是……,她不敢相信,滿眼愧疚地望向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緊抿着沒有血色的嘴唇隔着雨幕與她對視,縱使隻有如此近的距離,卻似有叢山那般遙遠。
有鮮血混着雨水從他的唇邊落下,滿目的死寂與絕望,瞬間,那一抹血色又在無聲的大雨之中消逝在她的眼前。
她的心不知為何覺得猛揪着痛?
一定要救他,不惜任何代價,是償還也好救贖也罷,一切都在此了結吧。
暗衛仍舊在奮力抵抗,雨越下越大,地上的血水越來越濃烈,青雀公子手中的劍锵然倒地。
可他依然堅韌地半跪着,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裡湧出,在雨中猶如朵朵綻放的彼岸花。
嬌圓看着眼前的青雀公子,亦是李雲翊。
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怒目圓睜,大踏步得走到他身旁,憤然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劍,将他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自己身後。
“你們要的人如果是我,我跟你們走,但要放了他。”她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得大聲說道。
手持着長劍,劍尖朝外,雖說她不擅長使劍,可梅子畢竟教過一些防身之術。
此時的她,就像一隻努力捍衛領地而張牙舞爪的小花狸奴,兇猛可怕。
聽到她的話,圍住她們的黑衣人果然有一絲猶豫,不敢上前。
看來今夜偷襲青雀府的人目标果真是她,而且還是要活口。
嬌圓微閉了閉雙眸,再次睜開眼中已然一片狠戾之色,這次換她來保護他。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不說,那你們得到的就會是一具死屍。”猛然間,一把短刀死死地抵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心中一驚,身後之人的氣息十分熟悉,還帶着淡淡的血腥味,是他,亦是他。
為了保護他,毫無防備地将整個後背展露無遺,可他卻偏偏選擇了這種方式。
信任如鏡,一旦破碎,無法重圓,裂痕依舊。
嬌圓苦笑一聲,手中的長劍锵然落地。
這一切都是她欠他的,也到了該還的時候。
想到這兒,她反手死死握住抵着脖頸的冰冷刀刃,毫不猶豫地将它挨緊肌膚,利刃劃過,溢出一抹殷紅。
這樣才更有震懾力。
她能感覺到背後之人輕輕顫抖着的手,這不正是他想要的?
黑衣人果然不敢輕舉妄動地上前。
青雀公子拖着嬌圓朝後退去,手中的利刃絲毫沒有松動低在她的脖頸上,溢出的鮮血也越來越濃。
就這樣三人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向溫泉池邊的流杯亭,她能感覺出身後之人的腳力已十分得虛浮。
看樣子他撐不了太久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溫泉池中突然躍出無數黑影,隻是臉上都圍着青色面巾,看不清容貌。
一上岸對着黑衣人就是瘋狂地斬殺,各個功夫了得,完全在那些殺手之上。
黑衣人毫無招架之力,紛紛倒地不起。
此時,抵在嬌圓脖頸的那柄短刃落地,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青雀公子捂住胸口,又是一大口鮮血從嘴角湧出,泛着讓觸目驚心的紅。
他的身形歪了歪,眼看着就要跪地不起,世蘭急忙上前蹲着将他扶了起來,朝流杯亭走去。
剛掉落在地上的短刀不見了,明明前一刻還在。
嬌圓看着雨中緩慢向前走着地兩人身影,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馬上就要進入亭子,誰知世蘭卻腳下一滑,青雀公子的身形一頓,眼見着就要摔倒在地。
嬌圓硬挺着一口氣猛得在背後撐住他。
可還沒來得及将青雀公子完全拉起,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閃着寒光在這一瞬間朝着他刺去。
她一個轉身,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将青雀公子死死護在了身下。
“哧”,刀尖沒入後心窩,順手一絞随即抽出,這是下了死手。
世蘭正欲再刺一刀,突覺身後有動靜,剛想防禦,可已經來不及了。
劍尖從後胸刺入,穿胸而過。
世蘭低頭看着露在前胸口處的利刃,慢慢側過身去,怎麼會是她?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在那之前轟然倒下,短刀也随即落在了地上,飛濺起一地血花。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血水沖洗着刀身,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為何?”他的聲音清冷而無可奈何。
“為何?”梅子哽咽着,卻異常得堅決地問道。
世蘭微彎了唇角,“能死在你手上,已是我最好的歸宿,沒有為何?隻有應該。”說罷,便仰頭向後倒地而亡,一雙清冷的眸子望向天幕,一動不動失去了生機。
“公子,屬下來遲。”梅子揭下面巾,單膝跪地大聲道,亦不再看倒地之人的屍首一眼。
世蘭背後那一劍是她刺的,看到嬌圓後背處插着的那把刀也正是自己送給世蘭的。
她滿臉驚懼,滿目怆然,不應該是世蘭,可這世上很多事卻總是事與願違。
而此時,跪在地上的青雀公子懷抱着渾身是血的嬌圓,臉色煞白,呼吸急促,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死死地捏住心髒,他感覺到無法喘息,心痛難忍,身體不由得緊繃顫抖着。
他不知所措地輕撫着懷中之人的臉,身子抑制不住得前後搖擺,想要讓懷中人能清醒過來,暗啞着嗓音沉聲喊道:“你怎麼還是那麼傻啊?”
嬌圓微微睜開眼睛,看着他逐漸破碎的目光,微彎了唇角,“雲翊哥哥,是我對不起你。命還給你了,你......我從此兩清。”
大口的鮮血從嘴邊湧出,中斷了話語,衣襟瞬間染成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