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官府治罪也挽回不了蘭家的聲譽,除非……”蘭歌緊盯着阿珍的眼睛.
“少爺,阿珍能做些什麼還請您直言,我定會為了蘭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隻要能挽回蘭家的聲譽。”随即,她又跪倒在地。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起來跟我走吧。”蘭歌府視着這個伏跪在地的身形佝偻的中年女子。
也不知這些年她究竟過着怎樣的生活。
阿珍慢慢站起身來,随即蹒跚地走進了茅屋,不多時便背了個小包袱出來。
她剛走出幾步,身後的茅屋就燃起了火,不時地冒出噼裡啪啦幹草燃燒的響聲。
蘭歌将阿珍帶回了蘭府。
嬌圓見哥哥領來了個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的女子,心中忍不住一驚。
這難道就是曾經那個可愛的圓臉阿珍麼?可看上卻是那麼得憔悴蒼老。
“阿珍,這是我的丫鬟,也略懂一些繡藝。你先暫且在這府裡住下來。”蘭歌看着嬌圓,向阿珍說道。
“是,少爺。”阿珍那渾濁的眼眸緊緊盯着嬌圓的臉,看了好長時間。
“随我來吧。”嬌圓眼眸中也閃着點點亮光,果然是她。
她将阿珍帶到了偏院,這裡暫時無人居住,前些時日找人修繕時也打掃得幹幹淨淨,剛好能住。
“你今後就住在這裡吧,有什麼需要随時和我說。”嬌圓柔聲說道,怕她膽小生疏,不敢啃聲。
“多謝姑娘,您真是個心善的人,看上去有些面熟。隻可惜那二小姐……”阿珍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嬌圓知道她說得是誰,可現在亦不是能相認的時機,便叮囑道:“在府裡莫要亂說話,亂打聽,切記。”
阿珍随即垂了頭颔首。
将阿珍安頓好後,嬌圓就迫不及待地來見蘭歌。
腳還未站穩,便問道:“她這是發生了何事?怎得如此凄慘狼狽?”
為了避嫌,通常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她們兄妹倆并不互相稱呼,以防習慣後喊漏了嘴。
“我去時,她正要上吊自盡,将她救了下來。聽她說應該是為救兒子的性命,低價售賣了私藏的繡品,可最終銀錢也花光了,孩子也沒有救過來。”蘭歌望着窗外的虛空,不由得歎了口氣。
“真是個命苦之人,那哥哥将她帶回來,有什麼打算?”嬌圓心中也泛起了酸楚。
“還未完全想好,得先看看她的繡技還在不在?若想重振蘭家繡坊,需要這樣身懷絕技之人。”
“那若退化了呢?”不忍又追問了一句。
“就當個奴仆安排些雜活,養在府裡吧,畢竟也是蘭家的舊識。”蘭歌不假思索道。
“還是你想得周到。”嬌圓滿意地露出了微笑。
她知道哥哥定是想好了萬全之策才将阿珍帶回來的。
“你這個機靈鬼,找個合适的時機試試她。”蘭歌伸出手指點了點嬌圓的額頭。
“可是想要重振蘭家繡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讓梅子姐姐出去打聽了一番。”說到這兒,嬌圓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咱們蘭家倒了之後,江南的绫羅繡品市場全都被其他那幾個世家瓜分壟斷,出色的繡娘更是被他們牢牢握在手裡,想要挖過來重振蘭家,着實是難上加難啊。”
“這些我都知道了,不怕。”蘭歌飲了口茶,不以為然道。
“你有什麼好法子?”
“法子倒是有一個。我們辦個蘭家學坊,自己培養繡娘,你看如何?”蘭歌滿臉希冀地看着嬌圓。
“學坊?你的意思我們來教她們?”嬌圓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哥哥竟然用了阿娘的老法子。
蘭歌點點頭。
“是個好法子,可那時有阿娘這個好師父,現在培養的周期很長,又缺教授之人,沒有個三五年是拿不出任何繡品的。”說着,她不免有些擔心。
“我們有現成的繡技師父,還有現成的繡技書籍,難不成還怕教不出來。再說了,就沖着蘭家這絕世繡技,想來學習和提高繡藝的繡娘更是會踏破門檻,我們到時在其中擇選些技藝高超的不就好了麼?”
“還是你善謀善劃,可哪裡有現成的繡技師父?你難道說的是阿珍?”嬌圓雖誇贊了哥哥,可還是有些不解。
蘭歌搖搖頭,定睛看着嬌圓一動不動。
“你說的是我?”她伸出手指,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嗯,就是你。”
“可我……”
“别自謙了,我知道你有這能耐,再說了,阿娘的繡技書籍全都在,你還怕什麼呢?”蘭歌微笑道。
“真的?阿娘的那些繡技書籍可都是無價之寶,我還以為全沒了。”嬌圓得知這個消息真是又驚又喜。
“阿娘将那些書籍還有她收藏着的不少繡品,全都早早放進了古寺之中,這才得以完好保存。”蘭歌說起這些,語氣和神色都沉重了起來。
“沒想到阿娘早知會有那麼一天了,究竟是何人?可有查出任何蛛絲馬迹?”嬌圓也神情凝重道。
“那日提審的刺客供詞不足為信,看樣子是要引我們走上歧路,他好坐山觀虎鬥。”
“真是卑鄙小人。”嬌圓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氣呼呼道。
她很清楚,她們兄妹二人現在要做得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為蘭家報仇雪恨。
“平日裡在旁人面前,你可不能如此外露,畢竟裡裡外外人多眼雜。”蘭歌仍舊不放心地多叮囑了幾句。
“嗯,你放心,我定會小心謹慎。”
臨要走出門外時,嬌圓便聽見身後傳來蘭歌有些猶豫的話語聲,“六皇子……恐怕不日就要來江州城了。”
她聞言身形猛地一滞,随即置若罔聞地繼續朝前走去。
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情緒,“知道了。”
該來的終歸要來,逃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