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惟道:“唯有這條路通向觀月台。”
朝見雪隻得作罷回頭,與他一起打道回府。
月夜中,疏朗開闊的山色對面,竟不知何時結起了千燈,星星點點環山而布,如流淌的銀河。
朝見雪不禁問:“對面搞什麼活動?”
“今日玄真界七夕佳節,内外門弟子都可去主峰遊玩。”玉惟道。
七夕,朝見雪沒想到玄真界這麼有生活。
他一瞥玉惟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撺掇道:“小師弟不去看看熱鬧?”
玉惟并不展露半點興趣:“毫無意義的熱鬧罷了。”
朝見雪:“熱鬧能有什麼意義?不就是看個樂呵?真不去?”
玉惟淡淡地看他一眼:“師兄想去?”
朝見雪自然點頭:“想去。”
他不死心:“你真不去?”
玉惟道:“還有心法要修。”
二人正好行至半山岔路,右前方有木橋通向主峰,那邊節慶的燈盞飄過來幾盞,在橋頭半空中懸浮,映亮了二人臉頰。
見玉惟不為所動的模樣,朝見雪頓覺無趣,朝他擺了擺手:“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看看,實在好奇得緊。”
說罷,他就自己悠閑地走上了那座木橋,邊信手撥弄幾盞在旁漂浮的燈,裡頭的燭火然得更旺了些。
玉惟收了視線,往前沒有走去幾步,逐漸放緩了步調。
七夕節日。
按照節日的傳統,應該邀請自己心儀的人共賞千燈。無為宗修的并非絕情道門,弟子之間也有不少最終結成道侶的。
大師兄知道這傳統嗎?方才是在邀請他嗎?
這件事無論如何也難以捉摸。
他再回頭看去,朝見雪已經走至另一端,背影單薄,漸看不清楚。
自來到玄真界,朝見雪大多時間都待在浮仙山。
他的清雪築清靜得很,連小貓小狗都沒見一隻,因此乍然走入這麼熱鬧的場景裡,差點要以為自己是下了山進了城裡。
日複一日的清修中難得有這樣放松的時候,弟子們在道旁支上小攤,擺上自己一技之長做出的小玩意,俨然一種市集的模樣。
朝見雪買上一串糖葫蘆嚼,覺得比自己前世吃過的要脆甜,玄真界人傑地靈的,甚至山楂都長得爽脆。
周圍弟子大多結伴而行,隻他一人獨行,落在旁人眼裡就顯得可憐了。
燈影搖晃,人臉幾乎看不清晰。
有人醉了酒撞上來:“這位同修,你一個人啊?”
是個十六七模樣的少年,不過朝見雪已經深谙玄真界人不可貌相的真理,看着未成年,實際上說不準已經八九十歲。連他自己,按前世年紀的算法,也活了百餘歲呢。
築基後壽命能延長至三百歲,金丹五百歲,元嬰六百歲……渡劫之後飛了升,便是從此元神不滅,除非在歲月消磨中自行羽化。
真正能渡劫飛升的人少之又少,無為仙宗在千年中隻出了一個,那一位的仙像至今供奉在仙宗仙音閣内,可惜也已經羽化。
人能修行修到飛升的境界,卻還是不能抵抗歲月的消磨,令人唏噓。
朝見雪的肩被十分自來熟地勾搭上,少年道:“我叫謝秉元,沈渡元君門下排十七,半年前剛來,你呢?”
原是沈渡元君的弟子,那日在堂中,元君替他說了幾句話,朝見雪便愛屋及烏,任由他勾搭着,道:“我叫小朝。”
“小朝——”謝秉元重複了一遍,語調拉長,頗有些受傷,“連大名都不願告訴我嘛?”
朝見雪心道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不認得原主的,怎麼可能告訴他大名,便眨眨眼睛,半真半假道:“我是個孤兒,所以……”
謝秉元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抱歉。”
他暗罵自己真是該死,扯開話題:“你是哪位仙尊門下?”
總算來了個人可以正常交流,朝見雪來了說話的興緻,道:“我是浮仙山弟子。”
“啊哈!浮仙山!”提到這三字,謝秉元神情似是激動,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見過玉惟嗎?”
朝見雪立刻挎起個批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