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眼前一黑,腳下的土地瞬間消失,抱着彼此下墜了一陣,而後重重滾落在地上。
朝見雪喉頭一口老血要噴出,但還是忍住了,呼哧呼哧地出氣。
玉惟墊在他身下,緊緊阖着眼,身體不住顫抖。
朝見雪撐跪起來,低頭俯視玉惟的臉。
他等呼吸平靜之後,伸手幫玉惟把臉上的污濁抹去了。他說:“小師弟,想哭就哭,我不會說出去的。”
玉惟停止了顫栗,正當朝見雪以為他還要強裝堅強的時候,他緊緊閉上的眼睛裡卻流出了淚水。
洶湧的,沒有停歇迹象的,把朝見雪的手心都打濕了。
他咬着牙,憤恨又哀傷,終于傾瀉出了自己積壓已久的痛苦,眼淚珠子斷了線一樣,卻依舊緊緊閉着嘴巴不肯哭出聲。
朝見雪心裡頭不是滋味,隻能無言地幫他擦眼淚。
忽然,玉惟按住了他的手,讓他的手心按在自己的嘴唇上,而後,發出了朝見雪對他有印象以來的第一聲嗚咽。
極緻的安靜,隻有洶湧的淚水,還有他嘴唇的顫抖。
“……哎。”朝見雪隻能歎了一口氣。
好可憐。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親人,卻是真正的幕後兇手。
朝見雪此時兩腿叉開,分别跪在玉惟腰側,坐下去也不是,想站起來也不是,隻好維持着這個姿勢。
他不好意思長久地注視玉惟斑駁的淚痕,便眨眨酸澀的眼睛,往四周查看。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前方,确然有一種奇怪的東西。
原本聽到“苦寒心”,朝見雪一直以為是某種小的法器,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棵植物。
周身散發出淡藍色光點的一株未萌的荷花枝,寒意沁涼,像是冰塊做的,有些剔透。
先解解毒看看。
待玉惟冷靜,眼淚不再流了,朝見雪拉他站起來,示意他去試試。
自己則踩着四周石壁往上飛。
石壁濕滑,需要用巧力才能踩住,朝見雪進三步下退一步,好一會兒才來到最頂上。
可是最頂上也是石壁,他扔出爆破的法器也無法,用靈力轟也無法,整個地方如同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把他們封死在裡面。
再落回地上,朝見雪問:“如何?可解開了?”
玉惟心死般木着表情,眼眶微紅,與他搖了搖頭。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苦寒心該如何解毒,要丹修的師父指點才行,可這裡完全屏蔽了宗門玉牌的信号,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朝見雪快步走到苦寒心邊上,氣狠狠道:“先拔了就是!”
可手指一伸過去,立刻如被火燎燒着般刺痛,他趕緊收回,定睛一看,指尖竟然結了冰,不是火燎,而是冰凍。
玉惟此時,卻突然俯身嘔出一口黑血。
朝見雪一吓,伸手一摸他,驚道:“怎麼這麼燙!”
玉惟呼吸急促,急切地掐訣畫符,往自己緊要的穴位處點。
朝見雪急得原地轉了三圈,捂着頭道:“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也不是這個時候啊!肯定是剛才你救我出幻相時動用了太多的靈力,導緻丹毒提前發作了!完蛋完蛋!你現在根本沒有力氣抑制丹毒,丹毒入侵丹田肺腑,你要完蛋了!”
不止玉惟要完蛋,他也要完蛋了!
如果玉惟是主角不會死,他無力抵擋丹毒,隻能同外面的魔蛟一樣,成魔!
玄真界一樣完蛋!
朝見雪沒想到還有讓結局提前到來的可能性。
“師兄……安靜……”玉惟已經坐在地上,再次畫了一道寒魄咒,點進自己丹田,可不再像以前一樣起作用。
反而,他支撐不住,又往外咳了兩口血,蒼白到幾乎破碎。
同時,玉惟經脈中的靈力也保不住,開始往外像水一樣流失。
朝見雪雖然閉上了嘴,但他瞪大了眼睛來到玉惟面前,無聲地哀嚎。
“有一件事……我要對師兄說……”玉惟按住朝見雪的手背,目光中的神情,似是再不說就要再沒有機會。
朝見雪緊張地點點頭。
在不斷沖擊的熱潮與劇痛襲來中,玉惟艱難地呼出熱氣,目光卻是癡纏,朝見雪被看得不自在起來,同時,他心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号。
該不會……該不會……
玉惟按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用力,唇瓣上血迹猩紅,為這張臉平白增添了幾分蠱惑人的妖氣。
他說:“……我有心悅的人,我心悅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