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娘擡頭望去,這一桌子佳肴她隻認識碗裡的白米飯!旁的一概叫不出具體菜名來,其做法形容與後世大不相同。
辰哥兒坐在她身側,低聲道:“今天吃素齋,這些都是廟裡的老和尚愛吃的。”
圓娘心下感動,她所了解的師父其實是愛吃肉的,大名鼎鼎的東坡魚、東坡肉、炙羊蠍子不就是他發明的?!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她身上帶着孝,蘇家因她的到來全家吃素齋,讓她十分動容。
她夾了塊筍片,冬筍細膩鮮甜的口感十分突出,嘗着并未放多餘的調料,主打一個展現食材的本味,不愧是頂級老饕家的素齋,真心格外可口,她愛吃。
她情不自禁又夾了一塊鮮筍,此舉看在辰哥兒眼裡卻是誤會了,雪筍離她最近,以為她夠不到遠處的飯菜,這個小家夥調皮歸調皮,卻是個殷勤有眼力價兒的,便用公箸将遠處的菜肴一一夾到圓娘的碗裡,見圓娘看向他,他不禁哄道:“吃吧,爹爹說了,小孩子就該多吃飯。”
蘇轼微微一笑,将箸上的吃食落在圓娘碗裡,輕聲道:“這荷蓮兜子是從友人那裡新讨來的方子,甚有滋味,你嘗嘗。”
圓娘擡眸看了過去,見是個造型像後世燒麥的吃食,隻是用粉皮包裹的且裡面盛的不是肉或者糯米,而是冬筍丁、天花丁、杏仁碎、核桃碎、蓮藕丁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來的食材和調料做成的餡料,輕輕咬一口,表皮筋道彈牙,内餡鮮香四溢,風味十分獨特,跟後世的燒麥或者外婆菜雜糧包一點兒也不一樣。
隻是她微微納罕,為何此物要叫荷蓮兜子?
辰哥兒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悄咪咪告訴她:“爹爹他們說咬一口好似舌尖生蓮,雅趣非常,故而名為荷蓮兜子。要我說,吃一塊羊肉還能感覺小羊羔在舌尖跳舞呢,那舌尖豈不是可以命名為大草原了。”
這一番童言童語将圓娘逗笑了。
蘇轼幽幽的夾了塊素燒鵝塞他嘴裡道:“食不言寝不語,堵嘴。”
王閏之溫和道:“辰哥兒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其實這荷蓮兜子之所以叫荷蓮兜子,是因為它的外形像荷吐蓮蓬。”
圓娘仔細一瞧,還真是,她這才注意到荷蓮兜子的外皮是翠綠色的,形神具備,色香味俱全,裡面用來調餡的調料也跟後世大不一樣,除了芝麻油和食鹽之外,她竟也猜不出别的了,但她知道僅僅這兩樣調料是無法調出這麼獨特的風味。
最後是侍女将一碗泛着梅花香氣的湯放在圓娘面前,湯汁清澈,猶能看到裡面淡紅色的梅花形狀的小面片,這個她知道,她曾經考證過的,這就是傳說中的梅花湯餅呀!
她曾經照着流傳下來的方子複刻過,不知道是不是比例不對,總之味道很怪。
也可能是她本身就對宋朝存有偏見,所以有時候關于宋朝的一切評價都會有失公允。
她試探的聞了聞暗香撲鼻的湯汁,努力吸了一口氣,真的是淡淡的梅花香,與天然梅香竟有九成相似,她舀了一小點放在嘴裡抿了抿,噫?怎麼跟她複刻出來的味道不一樣??!好吃的嘞!
圓娘内心淚流滿面,好吃哭了!真不愧是蘇氏素齋!要是天天吃這個,就算一生吃素又何妨呢?
大宋風雅,名不虛傳。
一頓飯吃的酣暢淋漓,圓娘的小肚皮吃的圓溜溜的,她旁邊的辰哥兒也在忙着曬肚皮。
不過他是個坐不住的,見圓娘也吃飽了,便要拉着她出去玩。
王閏之忙道:“就在屋子裡玩,剛剛吃了飯,别去外面讓涼風吹着。”
“知道了,阿娘。”
“好的,師娘。”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應道。
待兩小隻手牽手走遠了些,辰哥兒突然悄咪咪的問她:“你喜歡玩胖娃娃嗎?”
“啊?”圓娘已經過了玩玩偶娃娃的年紀,但看眼前這個真小孩興緻勃勃的模樣,她回道,“還可以吧。”
辰哥兒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将她放在一個小隔間裡道:“暫且等我一會兒。”
圓娘隻當他是去拿玩具去了,遂坐在小隔間裡消食。
一刻鐘後,辰哥兒回來了,渾身挂的滴裡當啷的,懷裡還真抱了個兩三歲的娃娃。
圓娘腦海裡緩緩浮現出一個大大問号?
辰哥兒低聲道:“圓妹幫我一下,這娃娃生沉的,咱倆合力把他抱到榻上去。”
圓娘見他搖搖欲墜的艱難模樣,生怕他一個不慎摔了孩子,遂努力與他将娃娃抱到床榻上去。
辰哥兒将娃娃安置好了,騰出空來将自己身上大包小裹都卸了下來,一一擺在床頭上。
圓娘不解此為何意?隻好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