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重重,月洞門幾株芭蕉蒲扇大的葉子無風自動,形似鬼爪,竟然像拔地而起,朝着他們抓過來。
就在此時,月洞門霧氣散去漸漸露出一雙腳,那靴子……明明就是劉丁的,緊接着露出衣擺,那那那,那衣服不也是劉丁的嗎,随着來人接近,胸膛,然後一點點的露出臉。
衙役腿一軟竟然是連扶住周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指着月洞門的方向,手指不斷發着抖,嘴巴裡大叫:“鬼鬼鬼啊!”
周英趁着他們沒注意他,眼角不斷的抽了抽,這個洛言居然還準備了劉丁的衣服,明明就是打算這麼幹的。
另一個衙役也吓的倒抽了口氣,後退幾步,要知道,劉丁死了還沒過頭七呢,這這這這怎麼就出現在這裡了,劉丁死的血刺呼啦的,難道是死後不滿,所以上這陽世讨債來了。
他大叫聲音裡都帶着顫:“劉管家!站住!你活着的時候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兄弟知道你死的冤,你你你……想要什麼……可以給兄弟托夢,但是别這樣吓兄弟啊,求求你了别要我命啊……”
劉丁鬼當真頓住了,停在半路上,沒有前進。
就在這倆個衙役松了口氣時,劉丁突然開口:“我死的冤啊~我的脖子,誰砍我的脖子嗚,陰司特别冷啊,我不想待啊~”
不消說那倆個衙役怎麼樣,就是周英知情,也忍不住的搓了搓胳膊,上面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個洛言……不論是嗓音還是神态還是扮鬼樣口裡都透着陰森森啊。
倆個衙役險些抱成了一團,倆個大咧咧的漢子抱一起委實不算什麼樣子,但是現在二人什麼都不顧上了,活了這麼大,真真是第一次見鬼。
“誰殺你你找誰去啊,我們這不是一直查兇手嗎?你不要過來!兄弟們真的盡力了……”
洛青卿見他們吓成這個樣子,心道,慢慢來,一定要讓喬氏露出馬腳,便道:“我好痛啊~好痛啊~”
她說着,一邊後退,忽然飄起來,躍過月洞門便不見了身影。
倆個衙役牙齒都在打顫,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同一個信息。
見鬼!當真見鬼!
周英口裡喊着:“洛兄弟,你怎麼樣啦?”哭着跑着去了月洞門,當真是情情切切,情深義重,讓人感動,這倆人才認識一天,就這般的感情深厚了。
周英身影越過月洞門,焦急的聲音傳到這邊,混不似做僞:“洛小弟,你醒醒啊!不要吓為兄啊!”
倆個衙役對看一眼,完全沒有注意到,喬氏寝室窗戶邊有一個人影,悄悄熄滅了燭火。
周英看向站在月洞門後牆壁之下的洛青卿,走過去直接蹲下豎起大拇指道:“洛小弟,你真演的真的絕了呀,我都起來雞皮疙瘩。”
洛青卿頂着劉丁的臉仰起頭,十分自信道:“那當然,我可是仔仔細細摸過劉丁的臉呢。”
周英面對劉丁的臉,實在難受道:“小弟快換回來,我眼睛難受。”
洛青卿樂了,更湊的近了,她道:“周大哥,這戲演的也不錯啊,瞧瞧這腔調,洛小弟~”她模仿的是周英方才急切的口吻。
周英太陽穴突突的跳。
洛言這個碎嘴子。
洛青卿也不逗他了,轉過身将自己臉上面具撫落,她餘光一暼,周英已經上了牆頭,藏在袖子裡另一張面具,便不及掩耳之勢貼了上去。
洛青卿跟上,她道:“周大哥,看出什麼來了?”
周英砸吧砸吧嘴道:“熄燈了。”
洛青卿視線下移,看到确實已經熄燈的房間,不由得托着下巴,喃喃道:“總覺得哪裡怪異?”
她看向自己的袖子,突然靈感乍現,她急切切的下去,朝着周英喊道:“周大哥,你先盯着她,我去找大人。”
周英疑問了嗯了一聲,便看到洛青卿已經跑遠的身影。
洛青卿急匆匆的跑到蘇舒月的客房,順了順氣,才敲門。
“請進。”
洛青卿推開門,看向端坐案前的蘇舒月,開口:“大人,我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哦?”蘇舒月案前燃着一個燭台,罩着一層透明的绫月紗,成一個圓圓的小燭台,暖黃的燭光從裡面透出來。
蘇舒月的視線落在洛青卿身上,再看她穿着,閉了閉眼。
“劉文去赴宴,回來後必定會更衣,所以是有人穿着他的衣服去滅口劉丁。”洛青卿語氣極快,一口氣說完。
“是嗎?”
洛青卿皺着眉,忽視他的話,她道:“大人!我懷疑刺史死與倆者相克之毒!”
謝儒急匆匆的也推門而進,帶進來一陣涼風。
他急道:“大人!我終于搞明白了,刺史究竟為何而死了!”
蘇舒月冷冷的道:“說。”
謝儒道:“烏頭與白及相斥,二者相合,中此毒者脈搏失常,呼吸仰止,最後死于非命。”
他們二人說的都是刺史死與何故。
蘇舒月道:“你為何如此斷言?”
謝儒道:“張刺史膝蓋關節腫大,是為風濕,而烏頭便有祛風除濕,心腹冷痛,跌打損傷之效。”
“隻是這白及刺史不知是何時服下的?”
洛青卿恰在此時出聲:“若不是服下,而是被摻了白及的香料裡面熏的呢?豈不是讓刺史死的不知不覺?死無對證?”
洛青卿此話一出,都讓謝儒一愣,他呆呆着道:“這白及順着刺史的鼻腔進入他的身體……”
洛青卿道:“大人,喬氏說過,刺史死的那一天,她特别的給劉文換了一身衣服。”
蘇舒月道:“已過去四日之久,喬氏如此缜密,必不會讓東西還留着。”
洛青卿道:“那怎麼辦?”
蘇舒月走到桌案前,平鋪一張紙,寥寥幾筆,待墨幹遞給洛青卿道:“交給周儀,他知道怎麼做。”
蘇舒月在道:“喬氏發現你二人盯着她,這幾日一定會做些什麼,盯緊了。”
洛青卿拿着東西交給候在門口的周儀,周儀居然一聲沒問,徑直的走出府了。
洛青卿回到周英處道:“這幾天咱倆有的蹲了。”
洛青卿同周英守了一夜,二人熬出了烏黑的熊貓眼,一個塞一個大,周英守在月洞門前道:“洛兄弟,你這個法子不太行啊。”
洛青卿在另一個牆壁處,塌肩斜靠着一顆粗壯的鳳尾竹,她嘴巴叼着一支細細草芯,欲落不落,随着周英的話,洛青卿草芯吧唧一聲掉在地上。
洛青卿揉着眼蹭到周英身旁道:“這樣她都不害怕,難道是不害怕鬼?還是我露出了什麼馬腳,不應該啊?”